第521章 孵出来的不是妖,是句早安(1/2)

后半夜的雾散得很慢,像被灶膛里的余火慢慢煨化了。

我见孵寂的金发沾着露水,在黎明前的青灰色天光里泛着淡金,他怀里的蛋裂得更彻底了,蛛网状的裂纹间偶尔漏出点暖黄,像有人举着盏小灯笼在壳里踱步。

他在哼那首儿歌。

声音轻得像落在粥面上的热气,是我教给摇芽的《灶王爷》——灶火舔锅沿,米香绕房梁,小娃端碗笑,月亮爬西墙。

这些年他总在蛋边哼这个,说是要让壳里的小祖宗提前认认人间烟火气。

该喝口热的了。摇芽的蓝布裙扫过他脚边的砖缝,陶碗搁在两人中间的青石上,白汽裹着红糖姜枣的甜香,撞碎在孵寂灰雾般的脸上。

她没蹲,就那么站着,袖管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腕上那串槐籽串成的手链——是小满上个月用槐树下捡的落籽编的,说摇芽姐姐的手总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槐籽。

孵寂的手指在蛋壳裂纹上轻轻摩挲,哼到小娃端碗笑时,指节突然颤了颤:你问过我,它要等的答案是什么。他抬头,金瞳里浮着灶火的倒影,现在我知道了。

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淡白的旧疤——是三年前为了护着蛋挨的,当时几个穿白大褂的举着电击棒闯进来,说要回收实验体。

现在那道疤在晨光里泛着软和的光,像道被岁月熨平的褶皱:答案不是谁赢了,是谁愿意继续喂饭。

摇芽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突然蹲下来,把额头轻轻抵在孵寂膝头。

她的发辫扫过我的,带着点槐花香皂的味道:所以你才坚持在灶房生?

它在壳里听了七百多个日夜的柴火噼啪。孵寂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蛋壳,听见过小宇把玉米饼掉在灶台上的,桃桃偷吃糖瓜被烫到的嘶——,小满第一次哼出完整节奏时,粥锅翻起的泡。他笑了,嘴角的梨涡很浅,这些声音比任何灵气都金贵。

开馆前七日的清晨,我们在灶台边铺了层软和的棉垫。

摇芽翻出压箱底的灰鼠香——是老皮临终前让小孙子们从野人山背来的,说这香烧起来像松针烤馒头,最养小娃娃。

香点燃时,烟柱打着旋儿往房梁上飘,惊云从门外踱进来,银毛蹭过孵寂的裤脚,尾巴尖扫过蛋上的裂纹,这次没低吼,只把下巴搁在蛋边,喉咙里滚出极轻的呼噜声——它在调整心律,很慢,很慢,像春溪淌过鹅卵石。

小满蹲在棉垫对角,膝盖上搁着块磨得发亮的竹板。

那是他用烧焦日记本的残页垫着,跟着老皮的孙子们学了半个月才削成的,说是要给蛋宝宝打节奏。

此刻他咬着下唇,竹板在掌心敲出哒-哒-咚,和着摇芽手腕上铜铃的,倒真像首没词的童谣。

黎明来得静悄悄的。

孵寂突然直起背,金瞳里映出蛋壳上最后一道裂纹——不是的脆响,倒像春冰融开时的细响,一声,蛋清混着淡金的液体淌在棉垫上。

他的手抖得厉害,我见他喉结动了三动,才轻轻托住从壳里滑出的小身子。

没有金光,没有地动山摇。

那团红皱皱的小肉球闭着眼,皱着眉,像被什么委屈到了似的,小嘴扁了扁,哭出一声细弱的,尾音像被风卷走的叹息。

孵寂的眼泪砸在婴儿泛红的脚腕上,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那张小脸:像她......声音哑得厉害,眉心这点红,和阿宁小时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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