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世道的解惑与蚂蚁的悲悯」(2/2)

神渡准并未停止,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溪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九条阵摇摇欲坠的信念堤坝:

「ある意味では、君と彼との间に、本质的な违いなどない。君はただ、君の力と君が是认する‘ルール’を用いて、‘异分子’を剪定し、君の思想や信念が容认できず、理解し得ない‘もう一つの存在’を排除しただけだ。」

(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和他,并无本质区别。你只不过是在运用你的力量和你所认可的‘规则’,去剪除‘异己’,去排除你的思想和信念所无法容忍、无法理解的‘另一种存在’而已。)

「君は彼の误りを纠弾し、彼は君の凡俗を嘲笑う。君たちはそれぞれのレーン上で、己れのみが正しいと信じるゴールへと狂奔しているに过ぎない。」

(你认为他错得离谱,他认为你庸俗无知。你们都在各自的跑道上,奔向唯有自己坚信正确的终点。)

他轻轻摊开苍白的手掌,做了一个微小的、近乎优雅的手势,仿佛在向九条阵展示某种残酷却无形的真理。

「数学の问题には絶対的な正误がある。论理の连锁には厳密な因果がある。」

(数学题有绝对的对错。逻辑链有严密的因果。)

「だが、人の思想や観念、信仰…そういった形なきものに、絶対の境界线など存在するだろうか?あるのはただ…‘违い’だけだ。」

(但人的思想、观念、信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何来绝对的界限?有的,仅仅只是……‘不同’罢了。)

「君は杀人や解体を极悪とみなし、彼は至高の芸术と慈爱と信じる。君たちの认识は、根源において、决して交わることのない二つの异次元に存在している。」

(你觉得杀人分尸是极恶,他觉得是至高艺术和慈爱。你们的认知,从根本上就存在于两个永不交汇的维度。)

神渡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

「君がやってることは、いわゆる『天のために道を行う』じゃなくて、ただ自分の正义を贯くだけだよ。」

(你所做的,并非所谓的‘替天行道’、只是贯彻了你的正义而已。)

这番话,像一把冰冷至极、无形却无比锋利的手术刀,精准而残忍地剖开了九条阵一直以来的信念核心。

将他最不愿面对、最深层的矛盾和恐惧,血淋淋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他自己眼前。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动着,却发现自己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任何能够立足的语言来反驳这冷酷的「真理」。

是啊…如果久崎隼人的「善」与「恶」自成一体,坚固而纯粹,那么他的审判,意义究竟何在?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更强?

他恰好持有着【伪善の拥】(伪善之拥)?

他站在了多数人认同的「规则」这一边?

这与他所憎恶的、久崎隼人那种「强权即真理」的「艺术创作」,在本质上,又有何不同?

看到九条阵眼中那剧烈的震动、信仰崩塌后的巨大空洞以及深刻的迷茫,神渡准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他点到为止。

有些真相,窥见一隅已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若再深究下去,眼前这只尚且还在努力搬运着名为「正义」的面包屑的蚁(蚂蚁),恐怕真的会彻底崩溃、发疯。

【知恵は足りないが、かわいそうなやつ】

(虽智慧不足,却也是个可怜虫)。

神渡准重新缓缓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慵懒疏离、仿佛对一切都不甚关心的模样。

仿佛他刚才那番石破天惊、足以摧毁一个人世界观的言论,只不过是他兴之所至、随口一提的闲谈碎语。

他优雅地端起旁边小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色泽深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再次变得空茫而遥远,落在了不知名的、凡人无法窥见的远方。

【ああ、なんということだ。】

(啊……天呐。)

【なんと慈悲深く、情け深いことよ。】

(多么悲悯。多么仁慈。)

【そして、なんと残忍で、悪辣なことよ。】

(多么残忍。多么恶毒。)

【これが神渡准である。】

(这就是神渡准。)

在你濒临绝望、走投无路时,给你一个看似轻松的选择(交出枪,忘记一切,回归平凡)。

在你毫无进展、陷入僵局时,给你一个残酷的线索(九条美希在未来的尸体)。

在你手染鲜血、信念动摇后,给你一次冰冷的点拨(揭示那令人绝望的、相对主义的真相)。

却又在你即将触及那更为庞大、更为恐怖的真相边缘前,恰到好处地停下脚步,收回目光,为了不让你这渺小脆弱的存在,被那过于庞大的、冰冷的真实彻底压垮、湮灭。

这究竟是神只对匍匐于地的蚂蚁的慈悲,还是魔王对掌中玩物的戏弄?

九条阵呆呆地坐在那里,身体僵硬,脑海中如同暴风过境,反复轰鸣回响着神渡准那冰冷而精准的话语。

之前所有的挣扎、痛苦、手刃仇敌后的虚脱感、以及救回妻子的庆幸,此刻都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无解、更加庞大的茫然所吞噬、所取代。

他仿佛站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灰色荒野上,失去了所有方向。

店内重归死寂。

只有水野姐妹那同样因听闻了过于冲击的言论而微微颤抖的手中,软毛刷划过顶级衣料的细微声响。

沙沙…沙沙…

那声音,单调而持续,如同命运无声的、永恒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