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7 愿望之询与自我之声 」（2/2）

“起因是我麾下的谎言从我的原罪之地里啪哒啪哒地溜了出去，惹出了一堆祸事，顺便把水野姐妹丢进了你们那个世界，让她们经历了一场堪称惊魂的旅程。”

“作为补偿，我答应实现她们两个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愿望。”

“但代价总是相伴而生，她们……嗯，比较胆小谨慎，所以迟迟未能做出决定。”

久远寺有珠安静地听着，用手背轻轻抵着下巴，喃喃自语：

“是吗……真好啊。”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单纯的感叹，又像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对于这种“补偿”机制的好奇。

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羡慕——并非羡慕愿望本身，而是羡慕这种看似简单直接的“因果了结”方式。

水野姐妹屏息凝神，猜不透这位魔女小姐此刻的真实想法。

然而，神渡准接下来的话，却让久远寺有珠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杯中的液面晃动了一下，险些漾出杯沿。

“啊，既然你知道了，身为同样是主要受害人的你——虽然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物——你也有一份。”

神渡准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在你回去之前，你也可以对我许一个愿望。”

话音落下，水野姐妹浑身一震，顿时都看向久远寺有珠。

只见那位总是沉稳淡定的魔女，脸上也罕见地浮现出片刻的错愕与茫然。

漆黑的魔女，久远寺有珠，其认知层次和对“神秘”的理解，远比水野姐妹深邃得多。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位能够轻易跨越世界壁垒、操纵概念、自称“原罪君王”的存在，其口中的“愿望”究竟意味着何等惊人的份量与可能性。

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像一道强光，瞬间冲昏了她素来冷静的头脑，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看着杯中晃动的紫色茶汤，仿佛那上面漂浮的细微蒸汽也在跟着打转。

神渡准没有催促，只是又喝了一口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议晚饭吃什么。

他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性：

“但正如我之前告诉水野姐妹的那样，多大的愿望，也将会牵动多大的因果，这是代价，这一点，你应该比她们更清楚。”

他看向有珠，目光似乎能穿透她魔女的外表，直视其核心的魔术回路与遵循的法则：

“久远寺有珠，在你们那个世界里，神秘侧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的影响，同样也和现实世界密不可分，甚至更为诡谲难测，不是吗？”

久远寺有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她点了点头，魔女的素养让她迅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理智：

“是。神秘侧的各类进展，尤其是在现实中产生的影响，都会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涟漪扩散，在不可预知的未来中不断地增添变量，让其走向更加混乱乃至危险的领域。”

“任何‘实现’都必然伴随着‘付出’，这是基则。”

她抬起眼帘，正视神渡准：

“所以，我也会好好考虑这个愿望的，神渡……先生。”

她依旧选择了相对中性的称呼，既保持了距离，也隐含着一丝对这份“意外资格”的初步接受。

“很好。”

神渡准颔首，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

……

茶会的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薰衣草茶的香气依旧固执地弥漫着。

过了一会儿，久远寺有珠似乎为了转移话题，或者确实是心中存有疑问，她将目光投向了角落那座暗红色天鹅绒沙发旁的老旧留声机。

“那个，有些在意。”

她轻声说，声音在安静的店内显得格外清晰：

“平时，这里会放音乐吗？我记得我来时到现在，这里似乎一直都很安静，应该说是寂静更贴切些。”

这个问题一出，水野姐妹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眼神中透出一丝紧张，齐齐望向神渡准。她们显然知道些什么。

神渡准顺着有珠的目光，也看向了那台沉默的留声机。

他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走向那个角落。

“啊……说来这也和你有关，久远寺有珠。”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留声机那黄铜打造的喇叭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怀念与……掌控感。

“你和水野姐妹，与「世道」，与我的缘分，都最初起源于它。”

他的话语如同在揭开一层被时光尘封的秘密。

在水野姐妹紧张的目光注视下，他继续平静地叙述：

“当时，水野姐妹去了一趟秋叶原，在一家咖啡店里，听到了足以和她们的灵魂产生同频共振的三首音乐。”

他的目光扫过水野姐妹，凉子和千鹤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情。

“那三首音乐，正是《魔法使之夜》中，由日本作曲家深泽秀行配乐的《苍崎青子》、《久远寺有珠》，还有《静希草十郎》。”

神渡准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久远寺有珠的心上：

“那正是你们三个主角的个人主题曲（theme），也是你们的音乐肖像。”

他转过身，直面有珠，那双深邃的黑眸仿佛能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聆听你们的曲子，你们的个人印象、气质，甚至源于命运的回响，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聆听者的脑海里。”

“某种意义上，那是比画像更真实的‘存在’证明。”

久远寺有珠彻底怔住了，她看着那台老旧的、仿佛承载着时光重量的留声机，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从未想过，自己与这个奇异时空的联结，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通过熟悉的旋律，被预先谱写。

神渡准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催眠般的质询：

“害怕吗？久远寺有珠？”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害怕再度聆听那熟悉的旋律后，依旧会怀疑自己只是某个故事里的虚构角色，是一个‘虚假’的人吗？”

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淡：

“之所以没有继续放音乐，应该也是水野姐妹考虑到了这一点，怕你不能接受，又一次对自己的身份真实性产生怀疑与错位感，陷入谎言残留的樊笼。”

水野姐妹低下了头，默认了这个体贴的、却也带着些许隐瞒的动机。

神渡准的目光再次落回有珠身上，带着一种观察者的审视，但也有一丝极淡的、或许可称之为“鼓励”的意味：

“但你现在，似乎已经克服了自我的否定，打碎了谎言构筑的迷障。”

“那么……”

他微微抬手，指向那台留声机，发出了一个简单的、却重若千钧的邀请：

“你要聆听吗？”

“聆听……苍崎青子，静希草十郎……以及你自己的……”

他的话语在这里刻意停顿，留下一个充满悬念的空白，最终，轻轻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声音？”

问题悬在空中，如同即将落下的音符，等待着魔女的回应。

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薰衣草茶的余香，和一台沉默的留声机所承载的、关乎存在与认知的无声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