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2 原罪高墙与人性回响」(2/2)

这里是原罪之地的边界,是权能具现化的精神领域。

他再一次披上了那席属于自己的黑袍,他的头顶也再一次显现那顶倒悬的深灰色冠冕。

他的力量,他的荣耀,他的无边的痛苦与无尽的孤独……

他来时的路。

眼前,并非开阔的平原或深渊,这里是原罪之地的边界。

那里,矗立着一面高耸得无法估量、向上向下向左向右皆无限延伸的……苍白巨墙。

这面高墙,并非由砖石砌成。

它是由无数张脸孔——男女老幼,各个种族,各种时代——紧密无缝地镶嵌、融合、扭曲而成。

每一张脸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绝对、毫无波动的冷漠。

它们的眼睛空洞地凝视着前方,没有焦点,没有情感,没有生命的气息,只有永恒的、冻结一切生命热意的绝对零度般的冰冷。

这些面孔,既是【傲慢】(superbia)的衍生物,也是其力量的体现——极致的傲慢,便是对一切他者存在的彻底漠视。

这就是七大原罪中【傲慢】的重要衍生权柄之一——【冷漠·indifference】的具现化。

当神渡准的身影出现在墙前时,那无数张冷漠的脸孔,它们的瞳孔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并非真正的视线,而是一种无形的、足以将任何生灵的情感、热望、甚至存在意义都瞬间冻结、否定的绝对零度般的「关注」。

一个声音,并非从某一张嘴中发出,而是从整面巨墙、从这「冷漠」权柄的本质中共振而出,直接回荡在神渡准的意识深处。

那声音本身也毫无温度,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冰冷:

“我的陛下…您再这样下去,就又会变回那个只剩下无尽的人性推演能力,算尽人的所有可能性却没有任何力量,不被理解,被排挤孤立乃至迫害的「蚂蚁」了。”

巨墙之上,那些冷漠的面孔似乎浮现出极其细微的、扭曲的波动,仿佛在模拟一种「邀请」与「吞噬」的姿态。

“到我的怀里来吧。贴上我,让我拥抱您,您很快就能回归圆满。”

回归那100%的神性,回归那绝对冰冷、绝对强大、也绝对孤独的「圆满」。

忘却一切烦恼、痛苦,也抹去一切可能的情感波动与软弱的「圆满」。

神渡准静立于这面代表着他部分权能与本质的巨墙之前,如同面对着自身存在的镜像。

他沉默着,那双已回归70%冰冷的眼眸中,倒映着无数张苍白、空洞、冷漠的脸,仿佛在凝视着自己那永恒的、作为观测者与支配者的宿命。

良久,他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我拒绝。”

那巨墙仿佛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笑:

“呵呵……”

那回荡在意识中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残酷的、赤裸到近乎残忍的真实:

“陛下啊……其实你我都……早已知晓。”

“原罪与你都心知肚明,你支配我们的同时,你也离开不了我们了,再也不了。”

“你也同样,被我们所支配着啊。”

支配与被支配。

拥有与被拥有。

这或许就是他攀爬至虚空、掌握原罪权柄所必须付出的、永恒的代价。

他与原罪,早已是一体两面的、纠缠至深的共生体。

拒绝【冷漠】的拥抱,并不意味着他能真正摆脱它们。

他只是在这条已然偏离的、更加危险的道路上,做出了一个选择。

神渡准陷入了沉默。

他无法反驳。

【冷漠】所言,即是冰冷的、赤裸的真理。

那20%的人性回流带来的并非只是脆弱与风险,或许还有某种…他早已遗忘的、沉甸甸的「重量」与「温度」。

但这重量,这温度,是否值得冒此风险?

前方是更深的人性深渊,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他没有答案。

至少此刻,没有。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地、最后地看了一眼那面由无数冷漠面孔构成的、象征着绝对理性、隔绝与「圆满」的苍白高墙,然后,缓缓地转过身。

空间规则再次在他意志下扭曲、折叠。

他的身影从原罪之地的边界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下一秒,他重新回到了「世道」店内,回到了那张暗红色天鹅绒沙发旁。

位置没有丝毫变化,时间似乎也只流逝了一瞬,仿佛他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内心交锋与境界线上的对峙,只是发生于思维火花闪烁的刹那。

店内依旧寂静无声。

留声机沉默着,如同黑色的墓碑。

后室的门依旧紧闭着,门后是全然沉浸于魔法之夜中的水野姐妹,对主厅内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神渡准独自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那70%的神性与30%的人性相互纠缠、制衡、低啸的微妙而危险的平衡状态。

冰冷的雪松香气包裹着他,却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轻易地抚平一切波澜。

回归?还是继续向前?

这条由音乐无意中开辟、由他默许甚至推动的道路,终点究竟是毁灭,还是另一种形式的……

他决定暂时停止思考。

只是任由那冰冷的雪松香气,包裹着这份悄然改变的、更加复杂的、暗流涌动的寂静。

选择已然做出,后果唯有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