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54 断刀之殇与绝境降临」(2/2)

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おっ?无刀取りか?中途半端が灾いしたな!」

(哦?想玩无刀取?半吊子功夫害了你啊!)

柴田刚先是被他那看似专业而骇人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后迅速反应过来,看清了结局,在一旁抱着胳膊嗤笑道,语气中的嘲讽和轻蔑意味更浓了,仿佛在欣赏一场拙劣的表演。

极道分子们见状,气焰更加嚣张,攻击也愈发疯狂和无所顾忌,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绵密不绝。

国枝弘一咬紧牙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强行压下右手那阵阵钻心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虚弱感。

他不再尝试任何徒手对抗兵刃的危险举动,而是将九条阵那地狱般锤炼出的、早已融入骨髓的基础功底彻底爆发出来!

脚步!呼吸!身法!

他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是暴风雨中艰难穿梭的海燕,在废弃的机器、堆放的杂物、粗大的承重柱之间疯狂地穿梭、躲闪、腾挪!

每一次惊险的侧身,每一次狼狈却有效的翻滚,每一次急促的停顿和毫无预兆的变向,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一道道追魂索命的冰冷刀锋。

他的道服已被割裂成条状,身上增添了数道浅浅的伤口,鲜血浸染而出。

他竭尽全力地利用着环境中一切可能利用的东西:

猛地推翻一堆废弃的、粗大而锈蚀的铁管,制造障碍,延缓身后追兵的速度;

弯腰抓起地上混杂着沙砾的尘土,扬向正面敌人的眼睛,换取片刻的喘息;

甚至利用一个倾斜的、满是油污的金属工作台作为临时屏障,格挡开一次足以将他劈成两段的致命劈砍。

哐当的巨响和四溅的火星显示出这一击的沉重。

他的动作依旧本能地带着【不近刃】的理念烙印——

绝不硬碰硬,以闪避、格挡和利用环境为主。

但失去了武器,他彻底陷入了被动,只能一味地躲闪和逃跑,再也无法进行任何有效的反击和战术性的牵引。

他失去了掌控节奏的可能。

体力在飞速地被消耗!

国枝弘一的呼吸变得如同破旧风箱般急促而嘶哑,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血沫的味道,每一次呼气都灼热得烫伤喉咙。

他的汗水浸透了残破的剑道服,紧紧粘贴在身上,与手臂、手掌和身上多处伤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带来令人极度不适的粘腻感和持续不断的刺痛感。

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虽然凭借意志和运气避开了要害,但每一次受伤都在加速他体力的流失、血液的减少和反应的迟钝。

他就像一只失去了獠牙和利爪的猛虎,虽然依旧勇猛,咆哮着展现着百兽之王的尊严与力量,却只能被一群狡猾而残忍的鬣狗不断地消耗、撕咬,添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最终在无尽的围攻中力竭倒下,悲壮而无奈。

【だが…後悔はしていない。】(但是…我并不后悔。)

即使身处如此令人绝望的绝境,身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体力逼近枯竭的边缘,国枝弘一的眼中却依旧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悔意。

那眼神深处,燃烧着的依旧是坚定的火焰。

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独自前来!

守护同伴,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也是他信奉的武士之魂!纵死不悔!

……

而在那悬吊的半空中。

阪本千夏依旧没有昏迷。

蒙眼的黑布彻底剥夺了她的视觉,却让她的听觉和触感变得异常敏锐,放大到了极致。

下方传来的每一次金属碰撞声(虽然越来越少,每一次都让她心惊肉跳)、国枝弘一那压抑着痛苦的怒吼、敌人疯狂的叫骂和嚎叫、每一次急促而危险的追逐脚步声、每一次刀锋砍中杂物或划破空气发出的尖锐嘶啸,都如同无形的重锤般,一次次凶狠地敲击在她的心脏上!

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这些声音,编织成一幅残酷而血腥的画卷。

她能清晰地听到国枝弘一那越来越沉重、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听到他受伤时那强行压抑却依旧漏出的痛苦闷哼,听到敌人那愈发猖狂得意的叫骂和戏谑。

她的心紧紧地揪着,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祈求都寄托在那位如同从天而降的战神般的部长身上。

在她的想象中,国枝部长一定正挥舞着木刀,如同古代剑豪附体,身形潇洒,刀光纵横,与众多敌人激烈交锋,虽险象环生却总能化险为夷!

然而,当那声清晰无比、充满恶意的「木刀が折れたぞ!」(木刀断啦!)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猖狂和兴奋的敌人欢呼声浪潮般涌入她耳中时,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仿佛瞬间崩塌了!所有的希望和幻想都被砸得粉碎!

【部长の刀が…!】

(部长的刀…!)

无边的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仿佛冻结了!

失去了武器的部长,只剩下血肉之躯,要怎么对抗那么多拿着真刀、穷凶极恶的坏人?!

画面在她的想象中变得无比血腥和黑暗。

她想放声尖叫,想绝望地哭喊,但嘴巴被胶带死死封住,所有的悲鸣和恐惧都被堵在喉咙里,只能转化为极其微弱的、如同幼兽哀嚎般的「呜呜」声,混合着泪水浸湿蒙眼布的咸涩。

巨大的恐惧和深刻的悲伤让她浑身冰冷,四肢麻木,几乎要窒息。

而正下方不断升腾起来的、滚烫灼人的水蒸气,却又无情地包裹着她,灼烫着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和小腿,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持续不断的痛苦,让她连因绝望和恐惧而暂时昏迷过去都做不到!

这种冰火两重天般的极致折磨,几乎要将她的精神彻底摧垮,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她只能在无尽的黑暗和恐惧中,被动地、「聆听」着下方那场为她而进行的、似乎正不可逆转地走向悲剧终局的战斗,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

悬吊的铁链微微晃动,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她的恐惧,仿佛预示着最终的坠落。

……

而就在国枝弘一体力彻底濒临耗尽,一次极其狼狈的翻滚惊险躲开致命劈砍,后背重重撞在一台冰冷、坚硬、锈迹斑斑的废弃机床棱角上,发出一声沉闷撞击声的同时——

废弃工厂那巨大破败、如同巨兽空洞眼窝般的窗口之外,约百米处一片地势略高的荒废路基上。

此时,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经彻底隐没于地平线之下,世界的色彩被灰蓝的暮色吞噬。

惨淡的月光挣扎着穿透稀薄而诡异的云层,吝啬地洒下些许清冷辉光,隐约勾勒出一个悄然矗立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那人身形虽不算特别高大挺拔,却也静立如松,稳如磐石,仿佛早已与这片荒芜、死寂的背景融为一体,存在了千百年之久。

夜风拂过,吹动他略显宽大的衣摆,却吹不散那股凝练如山岳般的气息。

而在他背后,斜背着一柄被深色布套紧紧包裹的长物。

即便有厚实布套的遮掩,其异乎寻常的长度也依旧清晰可辨,远超寻常打刀,甚至比野太刀或大太刀更为修长几分。

一种冰冷的、近乎凝成实质的肃杀之气仿佛能穿透层层包裹,无声地弥漫开来,使得他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微微扭曲,温度骤降。

他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此地的古老守护石像,又或是偶然途经此异界、冷眼旁观尘世的过客,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百米外工厂内那场灯光摇曳闪烁、杀声鼎沸喧嚣、蒸汽弥漫的生死戏剧。

工厂内的一切光影和声响,似乎都只是投射在他深邃瞳孔中的无声皮影。

工厂内,金铁交击(虽已稀少得可怜)、怒吼咆哮、粗重喘息、绝望的呜咽,所有声音混合编织成的残酷交响乐,似乎都无法穿透他周身那无形的、冰冷的屏障,在他那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古井的面容上激起半分涟漪。

他的眼神淡漠得可怕,仿佛看的不是一场生死搏杀,而是与己无关的尘埃起伏。

无人知晓他于何时现身,亦无人知晓他已在这片暮色中静静旁观了多久,看到了多少。

他的存在本身,于这片杀机四溢、绝望弥漫的困兽之场,投下了一个冰冷而充满未知的——

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