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2 世道的祈求与神只的轻笑」(2/2)
然后——
「ふっ…」(呵…)
一声极轻的、几乎如同叹息般的轻笑从头顶传来,打破了寂静。
九条阵困惑地、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了头。
只见神渡准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一抹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也没有仁慈。
更像是一种仿佛听到孩子提出了一个既天真又可笑、既大胆又愚蠢问题的、带着些许玩味、怜悯和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的表情。
那笑容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不寒而栗,比直接的愤怒更令人不安。
「ゴミ山を片付けるより、よっぽど简単だ。」
(比清理垃圾山容易多了。)
神渡准的语气轻松得令人难以置信,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仿佛九条阵刚才提出的不是一个涉及干涉人格、篡改现实、挑战伦理界限的惊天请求,而只是让他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一样简单寻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极其短暂地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几乎快要缩成一团的水野凉子,眼神深邃莫测,如同古井深潭:
「凉子から闻いたんだな。当然だ。あの‘嫉妬’を用いた‘悔い改め’のことを知っているのは、彼女だけだから。」
(是凉子告诉你的吧。当然。知道那件动用‘嫉妒’进行‘悔改’之事的,只有她了。)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责怪,但水野凉子却像是被无形的针刺中,吓得浑身剧烈一颤,膝盖一软,几乎要当场跪下去,声音带着哭腔:
「准、准様!申し訳ございません!私が余计なことを…!」
(准、准大人!非常抱歉!是我多嘴说了不该说的…!)
神渡准却随意地、近乎慵懒地摆了摆手,似乎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懒得追究。
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依旧处于震惊和茫然中的九条阵身上。
而此刻,九条阵,以及旁听的水野千鹤,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吓得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尤其是九条阵!
比清理垃圾山还容易?!
这句话所蕴含的恐怖意味,太过颠覆,太过超越理解!
如果…如果这种能够随意制造完美替代品、并从根本上修改人格与思维模式的「嫉妒」之力,真的如此「容易」、「简单」就能施展的话……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世界上任何一个成功的商人、权倾一时的政要、手握重兵的将军、甚至是一国之总统……
在神渡准面前,都可能悄无声息地被一个从外貌、记忆到微观习惯都完全一样、唯独「内核」被随意修改成对他绝对忠诚、或完全符合他个人心意与趣味的「人偶」所完美替代!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岂不就是一个可以随意安插傀儡、按照他一时兴起或无聊念头而运转的巨大舞台剧?!
现有的社会秩序、权力结构、国家博弈、乃至人类引以为傲的自由意志和独特性,在这种力量面前,都脆弱、可笑得不值一提,如同孩童用沙砾堆砌的城堡!
一股深入骨髓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九条阵的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在变冷!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恐惧地意识到,自己正在祈求的,是何等恐怖、何等超越维度的一种力量!自己正在试图与之进行交易的,是一个何等无法用常理揣度的存在!
但紧接着,一个更让他心中发苦、近乎绝望的念头浮现出来:
如果…如果神渡准真有此意,他早就那么做了。
让这个世界变成他掌心随意摆弄的傀儡剧场,对他而言,或许比现在这样闲散地开店、闲散地上学、旁观蚂蚁们的挣扎更加「无趣」和「麻烦」。
他根本不屑于此。
自己此刻的恐惧和担忧,在对方那超越人类道德的视角中,恐怕只是蝼蚁对巨人力量的又一次可笑臆想和过度解读,庸人自扰罢了。
神渡准看着九条阵脸上剧烈变幻、最终化为一片惨白和苦涩的神情,耸了耸肩。
「で、それで?」
(所以,然后呢?)
他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一些,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而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灵魂的重量:
「お前のその愿い、本気か?」
(你的那个愿望,是认真的吗?)
九条阵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会答应吗?
如此轻易?如此简单?
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看似简单的问题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深意或…代价?
悬念,如同已然拉满的弓弦,紧绷在「世道」店内那片异样静谧、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的空气之中,发出几乎要断裂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