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9 新恶的冠冕与无尽的循环」(2/2)

堀川正人清楚地知道如何利用规则和舆论来武装自己的恶行。

虽然这些疯狂的计划目前还停留在纸面宣传和游说阶段,但九条阵毫不怀疑,以堀川正人表现出来的这种急不可耐的疯狂和展现出的「效率」,一旦被他初步扫清内部障碍、整合完权力,这些计划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最野蛮的方式落到执行层面!

届时,产生的环境污染和公共健康危害,其规模与恶劣程度,恐怕将远超其父时代!

夜深人静。

九条阵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东京塔和摩天楼群的霓虹光芒,如同巨兽的瞳孔般,冷漠地映照进来,无法照亮他内心那一片冰冷的深渊。

妻子美希早已在卧室安睡,呼吸平稳。

他不敢将自己的焦虑、恐惧和那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传递给她分毫,只能将这一切死死压抑在自己心中。

痛苦和焦虑如同两只冰冷而有力的无形之手,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在撞击巨石。

杀了他?

这个源自本能和愤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蹿了出来。

既然能杀堀川健三郎,为什么不能杀堀川正人?用【伪善之拥】执行审判,让他也化为灰烬!

但下一秒,一股更深的、令人绝望的无力感便如同冰海寒潮般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那丝危险的冲动!

【杀したところで…何が変わる?】

(就算杀了他…又能改变什么?)

堀川健三郎死了,从坟墓里蹦出来一个更恶劣、更狡猾的堀川正人。

如果杀了堀川正人呢?

那剩下的七八个虎视眈眈、同样流淌着贪婪血液的嫡系子女,会不会立刻如同闻到最强血腥味的鲨鱼,红着眼睛扑上来,再次展开更加丑陋、更加没有底线、更加疯狂的争夺?

届时上台的,会不会是比堀川正人还要偏执、还要疯狂的第三个、第四个?

【そして、その子女たちも皆杀しにしたら?】

(那么,如果把那些子女也全部杀光呢?)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胃里一阵翻涌。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冰冷刺骨的现实:

堀川家族盘根错节,各种远亲、姻亲、利益代言人数不胜数!

就算把直系子女全清理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甚至集团内部那些早已被资本完全异化、心中只有权欲和利润的高级官僚和董事,难道就不会跳出来,继续争夺这个能带来无限权力和财富的「王座」,继续沿着这条掠夺与污染的道路,甚至变本加厉地走下去吗?

【この构造そのものが…悪を生み続ける装置なんだ!】

(这个结构本身…就是不断滋生恶的装置啊!)

他痛苦地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或许根本就不在于某一个具体的「恶人」。

除掉一个,只会让这个扭曲的、以利润最大化和权力巩固为唯一导向的系统,迅速凭借其内在的冷酷逻辑,「选拔」或「制造」出下一个,甚至更糟的「恶人」来填补空缺!

就像癌细胞一样,割掉一处,会在别处更凶猛地复发。

除非……能将整个堀川集团这个庞然大物连根拔起,摔得粉碎,将其赖以生存的资本与权力结构彻底摧毁、重组。

但这可能吗?

这涉及到的天文数字的资本、牵扯到的数以万计的就业岗位、影响的上下游产业链、乃至对日本甚至是全球经济可能产生的冲击波……

这早已超出了一个警察的职权范围,甚至超出了现有法律框架所能轻易处理和解决的范畴。

这更像是一个……不仅局限于日本,而是全球范围的社会性的、系统性的、深入骨髓的绝症!!!!

【どうすればいい…】

(我该怎么办…)

【いったい、どうすれば终わりにできるんだ…】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九条阵痛苦地弯下腰,用双手死死抱住了头,手指深深地插入发间,仿佛想要物理性地遏制住脑中奔腾的绝望思绪。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黑暗的、没有出口的循环噩梦。

每一次以为看到了解脱的曙光,挣扎着靠近后,却发现那只是通向更深、更黑暗地狱的入口。

力量(【伪善之拥】)就在他手中,这把枪依旧沉重而冰冷,似乎随时准备响应他的意志,喷吐净化的洁白烈焰。

但这份力量,此刻却显得如此苍白和局限,它似乎能清除表面的「恶之果」,却无法斩断那真正孕育罪恶的、深植于系统与人性深处的「恶之根」。

他第一次,对「执法」这件事本身,对于自己选择的这条以暴制暴的道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迷茫和疲惫。

窗外,东京的夜晚依旧繁华璀璨,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勾勒出一座永不沉睡的都市轮廓。

窗内,守护者的心中,却只剩下一片无尽的、看不到任何光亮与希望的、冰冷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