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3 穹顶的审判与灰烬的终局」（2/2）
一团巨大、灼热、翻滚着的橘红色火球猛地腾空而起，贪婪地吞噬了整架直升机残骸，将其变成一个巨大的炼钢炉，灼人的热浪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猛烈扩散！
九条阵眯起眼睛，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他面具发烫，西装和头发在热风中狂乱舞动。
他如同火焰地狱前的黑色雕像，一步步、坚定地走向那团正在剧烈燃烧、不断发出噼啪爆炸声的残骸。
或许是因为坠落高度毕竟有限，或许是因为这架价值连城的私人直升机本身卓越的抗坠毁设计在最后关头起了微不足道的作用，又或许是纯粹的、讽刺性的「好运」……
燃烧的、扭曲的残骸中，竟然有一扇严重变形、卡死的舱门，被从内部用某种东西拼命砸开、踹开！
一个身影，浑身被熏得焦黑，名贵的西装破烂不堪，冒着缕缕青烟。
他的一条腿以绝不可能属于活人的诡异角度弯曲着（显然是猛烈撞击摔断了），正发出痛苦而非人的呻吟。
他用双手和那条完好的腿，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那炼狱般的火海中向外爬行。每动一下，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和断腿的可怕摩擦声。
正是堀川健三郎！他竟奇迹般地没有当场死亡！
九条阵走到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燃烧的直升机残骸在他身后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跳跃的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扭曲，如同死神的披风，彻底笼罩了地上正在艰难爬行的堀川健三郎。
堀川健三郎似乎感觉到了阴影的笼罩和逼近的脚步，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模糊糊、被烟雾和疼痛折磨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看到了那双冰冷的、透过面具凝视他的、毫无人类感情的眼睛，以及那柄在火光映照下、依旧散发着幽幽热浪和不祥气息的古老左轮。
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断腿的剧痛和烧伤的折磨。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社长的尊严，什么财阀巨头的傲慢，如同最卑微肮脏的蛆虫，涕泪横流，泪水在焦黑的脸上冲出两道污痕，混合着血沫和口水，发出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哀求出声：
「や、やめて…お愿いだ…许して…金なら…俺の持ってる金全部やる！会社の株も…権力も…なんでも…だから…」
（住、住手…求求你…饶了我…钱的话…我所有的钱都给你！公司的股份也…权力也…什么都…所以…）
他的声音因剧痛、烟雾灼伤和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嘶哑不堪，语无伦次，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
九条阵沉默地俯视着他，如同神明俯视蝼蚁的垂死挣扎，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没有持枪的手，伸向自己的脸颊，抓住了那副纯黑色的面具，将其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张堀川健三郎绝对意想不到、却又在某种程度上无比「熟悉」的脸——
线条硬朗，眉宇间带着疲惫却坚毅的痕迹，此刻却冰冷坚硬得如同花岗岩，那双眼睛深处燃烧着压抑到极致、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一种不容任何动摇的、审判者的决意。
「あ…あんたは…」（啊…你是…）
堀川健三郎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脸上露出了比刚才看到直升机被击落、比看到超自然力量更加难以置信的、近乎荒诞的惊愕表情：
「九…九条…！？」
「阵？」
那个他前不久还在他宽敞办公室里被他像训斥一条不听话的野狗一样肆意呵斥威胁、被他视为随时可以用权力碾碎的小小警部？！
那个他以为其家庭和职业生涯都捏在自己掌心、只能无能狂怒的蝼蚁？！
竟然……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复仇鬼神般的面具人！？
这一切超越物理法则、如同神罚般的力量，都源自于这个他根本从未放在眼里的小警察！？
巨大的荒谬感、认知的彻底崩塌，以及随之而来的、远比之前更加深沉绝望的寒意，瞬间如同冰河般将他彻底吞没。
所有的哀求、所有的交易条件，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凝固在他焦黑扭曲的脸上。
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无论许诺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对方出现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展现这样的力量，并向他揭示真容，就意味着一切早已注定，绝无挽回余地。
极致的恐惧，在意识到彻底无望、连谈判资格都已丧失后，如同化学反应般，骤然转化为了歇斯底里的、最恶毒阴狠的怨毒和诅咒！
他扭曲焦黑的脸上猛地迸发出疯狂而狰狞的神色，用尽肺部最后一丝力气，混合着血沫，对着九条阵嘶声唾骂，声音尖锐得破音：
「くそっ…クソ警官め…！覚えてろ…！」
（混蛋…混蛋警察…！你给我记住…！）
「お前も…いつか…必ず同じ目に遭う！！」
（你也…总有一天…一定会遭报应的！！）
「地狱で待ってるぞ！もっと…もっと悲惨な死に様を味わうがいい！ハハハ…！」
（我在地狱等着你！你会死得比老子…惨一百倍！哈哈哈…！）
癫狂的咒骂和扭曲怪诞的笑声在直升机残骸燃烧的噼啪爆响声中回荡，显得异常刺耳、绝望，却又虚弱无力。
九条阵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生命最后时刻的恶毒诅咒，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缓缓地，再次抬起了手臂，稳定得可怕，将【伪善之拥】那依旧散发着余热的枪口，对准了地上那团扭曲、咒骂、散发着最后疯狂与绝望的渺小身影。
堀川健三郎的咒骂声在枪口再次精准对准的瞬间，变成了极度恐惧的、呜咽般的窒息声，瞳孔中最后倒映着那黑洞洞的、代表着终结的枪口。
但一切，为时已晚。
嗡。
一声清脆而果决的枪响，并不剧烈，却代表着最终的审判。灼热的烈阳子弹，如同净化的圣焰，精准地命中了他肮脏的心脏区域。
疯狂的咒骂、恶毒的诅咒、所有的罪业、贪婪、傲慢与对生命的蔑视……都在那极致纯粹的光与热中，瞬间被净化、蒸发、归于虚无。
地上，只留下一小撮依稀可辨人形的、灰白色的灰烬，很快被屋顶盘旋的狂风吹散、扬起，混入直升机残骸燃烧产生的更大规模的黑灰与尘埃之中，再也分不清彼此，彻底成为了被扫入历史垃圾堆的一部分。
九条阵默默地站在原地，面具握在手中，看着那点灰烬被风吹得无影无踪，看着那堆依旧在燃烧、照亮夜空的残骸。
手中的【伪善之拥】那滚烫的枪身，正在渐渐冷却下来，恢复成那种深沉的、冰冷的触感，仿佛沉沉睡去。
屋顶平台上，只剩下火焰燃烧吞噬一切的噼啪声、金属冷却收缩的扭曲声，以及永不止息的、呼啸而过的夜风声。
【一つの时代が、灰と共に幕を下ろした。】
（一个时代，随灰烬一同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