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3 居酒屋的浊酒与相模湾的污浊」(2/2)

直到九条阵将所有的困境和盘托出,陷入沉默,用期待又忐忑的目光望向他时,他才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异常平静却直指核心的问题:

「相模湾のゴミ山…なるほど。だが、なぜそこまで执着する?」

(相模湾的垃圾山…原来如此。但是,为何如此执着?)

他微微前倾,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平静地落在九条阵脸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所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职业性的责任感,直接看穿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动机。

「お前にも…‘私心’はあるだろう?」

(你也有…「私心」吧?)

九条阵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中了。

他沉默了片刻,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又松开,然后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没有试图躲闪或辩解,而是带着一种坦然的复杂。

「はい、あります。」

(是的,有。)

他承认得很干脆,声音低沉却清晰:

「私心としては…あの地域一帯は、私と美希が休みの日によくドライブや散歩をするコースなんです。あの悪臭や、风に乗ってくるかもしれない有害な粉尘を吸い込み続けることが、长い目で见て私たちの健康に影响を与えるかもしれない…それは絶対に避けたい。」

(私心来说…那个区域一带,是我和美希休息日经常开车或散步的路线。持续吸入那些恶臭、以及可能随风飘来的有害粉尘,长远来看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健康…这是我绝对想避免的。)

他坦诚了自己的担忧,为了自己和挚爱的身体健康,那垃圾山的规模太大,无论怎么绕行,总会有恶臭飘来。

毕竟,当年日本的水俣病带来的恶果,至今历历在目。

这理由很真实,很人性,甚至有些自私,但毫不虚伪。

但紧接着,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定,声音也下意识地提高了一些,仿佛要压过居酒屋里的嘈杂,更清晰地表达自己的心声:

「ですが、公の心、つまり一个人としての良知と责任感から言えば!」

(但是,从公德心,也就是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和责任感来说!)

「あの场所を通るたびに、かつては澄んでいた水がゴミと廃液で埋め尽くされ、腐败し、鱼もいなくなり、周辺の草木まで枯れていき、地域の人々が怯えながら暮らしている光景を见るのは…ただ、ただ、悲しくて、无性に腹が立つんです!」

(每次路过那里,看到曾经清澈的水被垃圾和废液填满、腐败、鱼虾绝迹、连周边的草木都枯萎、当地居民提心吊胆生活的景象…就只是,只是感到悲伤,和无名的愤怒!)

他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强烈的挫败感和一种对于「美しいものや清らかなものが冒涜されること」(美好洁净之物被亵渎)的纯粹而强烈的愤慨。

「それは、美しいものや、清らかなもの、健全なものに対する…冒涜だと思います。それは…间违っている!」

(我认为那是对美好的、洁净的、健全的事物的…亵渎。那是…错误的!)

神渡准静静地听着九条阵带着激动情绪的陈述,深黑的眼瞳中依旧不见波动,无人能窥探其一丝一毫的思绪波动。

居酒屋的喧嚣仿佛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层模糊的屏障。

他并没有对九条阵坦诚的「私心」或激昂的「公心」做出任何道德层面的评判,没有赞许也没有嘲讽,也没有立刻表态自己是否会出手干预,以及如何干预。

只是在九条阵那份关于「冒涜(亵渎)」的愤怒话语落下后,空气中弥漫着激动的余韵时,他才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

「ふむ…そうか。」

(嗯…这样啊。)

接着,他用那始终平淡无波的语调,吐出两个简单的音节:

「知った。」

(我知道了。)

然后,他便不再言语。既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也没有表示拒绝或提出条件。

仿佛只是听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发生在遥远角落的故事,得到了一个已知的、或许有趣或许无趣的信息。

他再次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清酒,目光重新投向杯中那一点浑浊晃动、破碎不堪的灯光倒影。

仿佛那相模湾的污浊、警察的烦恼、人心的挣扎,都比不上这一杯澄明清酒里的浮光掠影更值得关注。

居酒屋的喧嚣依旧在继续,烤串的油烟依旧在弥漫,旁人的笑闹声一波接着一波。

九条阵的心,却随着对方那平淡到近乎冷漠的反应,一点点地、缓缓地沉了下去,沉入一片冰冷而不确定的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