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5 富江的邀约与虚伪的幕布」（1/2）

……

「世道」店内，昨晨那骇人的、超脱常理的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地、永久地刻印在了水野姐妹的心头。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天，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仍未散去。

她们做事时仍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原本流畅的动作时常出现微小的停顿和迟疑，白皙的手指时不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瞥向店铺中央——

那张如今看起来已然恢复正常的、铺着暗红色天鹅绒的复古沙发，每当视线触及，便会像被烫到一般迅速弹开。

瞳孔深处仍会不受控制地迅速闪过一丝难以磨灭的惊惧，仿佛那深红蠕动、搏动着的巨舌和其后方的无底黑暗深渊，随时都会再次撕破现实的幕布，重新浮现出来。

神渡准将这一切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对于凡人这种基于脆弱感官和认知局限而产生的恐惧，虽早已无法完全共情，难以理解其剧烈程度，但也并非毫无所觉。

于他而言，那不过是暴食（g）本源一个无伤大雅、甚至意外提供了更佳舒适度的小小玩笑；

但对这两个长期依附于他、心思细腻敏感又曾受过严重创伤的少女而言，这种直接冲击视觉和生存本能的景象，显然是有些……反应过度了，甚至影响到了日常的机能。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透过橱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安静的光斑，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缓慢舞动。

时光在这片空间里流淌得缓慢而静谧，几乎听得见尘埃落地的声响。

神渡准合上手中那些仿佛永远也读不完的、书页泛黄的古籍，发出轻微的「啪」声。

他抬眼，目光投向正背对着他，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过分谨慎地擦拭着金属衣架的水野姐妹。

凉子的动作略显僵硬，肩膀紧绷；千鹤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忽，手中的软布久久停留在同一位置。

「昨日は、惊かせたな。」

（昨天，吓到你们了吧。）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询问、道歉，还是仅仅陈述一个观察到的事实。

姐妹俩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猛地一颤，慌忙转过身站直身体，如同课堂上走神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学生。

她们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手中的软布和衣角，不敢直视他。

「い、いえ…准様…そんな…」

（没、没有…准大人…不是的…）

凉子试图否认，声音细若蚊蚋，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唇瓣却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恐慌。

千鹤更是下意识地往姐姐身后缩了缩，几乎要把自己藏起来，小脸煞白。

神渡准微微歪头，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她们强装镇定却难掩惊惶的脸，轻易就能直接穿透皮囊，看穿她们仍在瑟瑟发抖的灵魂内核。

他并不喜欢这种残留的、持续散发的恐惧感。

这会影响她们工作的精准与效率，也会让这间屋子本应平稳流淌的「气」变得不那么平静，泛起不必要的涟漪。

「ほしいものはあるか？」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他忽然转换了话题，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问今天晚饭想吃什么：

「昨日の…ちょっとしたサプライズに対する补偿だ。」

（算是给昨天…那个「小惊喜」的补偿。）

补偿？

姐妹俩彻底愣住了，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那位神秘莫测、力量强大到令人战栗、视常理与规则如无物的准大人，竟然会因为「吓到她们」而提出补偿？

这简直比昨天早上那恐怖绝伦的景象本身，更让她们感到无比的荒谬和不可思议。

两人一时语塞，大脑一片空白。

想要什么？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她们陷入了迷茫。

能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安身立命之所，能彻底远离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噩梦，能日复一日地陪伴在（虽然时常令人感到恐惧和莫测，但确实提供了无可撼动庇护的）准大人身边，平静地生活……

这一切，似乎就已经是她们所能想象的全部，她们几乎从未奢望过更多。

就在这时，千鹤的目光无意间掠过柜台角落——

那里随意放着几本她们闲暇时用以打发时间的漫画。

其中一本的封面异常醒目：

那是日本恐怖漫画大师伊藤润二的着名作品《富江》系列的单行本。

封面上，那个黑发如瀑、肌肤胜雪、容颜绝美到近乎妖异的少女，正带着一种混合了天真无邪与致命诱惑、纯洁无瑕又邪气凛然的笑容凝视着前方。

眼角下那一颗极具标志性的魅惑黑痣，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千鹤的目光不由得被牢牢吸引了过去，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那里面有对未知恐怖的天然畏惧，有对极致美丽事物的本能迷恋，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的、深藏的向往。

凉子注意到妹妹失神的视线，也随之看向了那本漫画。

富江……

那个拥有让所有人（无论男女）为之疯狂迷恋、甚至不惜将其一次次肢解、分割也要试图占有其一部分的绝世美貌。

同时，她却又拥有着无限再生能力、如同永恒诅咒般不断重生、引诱出人性最深沉的黑暗与欲望的诡异存在。

「あ…」（啊…）

千鹤无意识地发出一个极其细微的、气音般的音节，带着一丝恍惚。

神渡准顺着她们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那本漫画。

他的视线在富江那张极具视觉冲击力和概念特色的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了然。

对他而言，理解这种基于人类认知和欲望投射产生的文化符号，如今也并不困难。

「なるほど。」（原来如此。）

他轻轻颔首，语气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その漫画の女が欲しいのか？顔か？」

（想要那个漫画里的女人？还是她的脸？）

姐妹俩闻言，吓得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狂风中的拨浪鼓。

「と、とんでもない！」（怎、怎么可能！）

凉子急忙解释，脸颊因急切而泛起一丝红晕：

「富江さんは确かに…この世のものとは思えないほど美しいですが…でも、私たちの顔も、悪くないと思っています！」

（富江小姐确实…美得不像世间应有之物…但是，我们觉得自己的脸也不差！）

千鹤也小声地、却异常坚定地附和：

「うん…お姉ちゃんの顔も、私の顔も、大好き…変えたくな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