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2 世道的解惑与蚂蚁的悲悯」(1/2)

「世道」高定服装店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长,流淌得比外界更加缓慢而凝滞,弥漫着一种墓穴般的静谧。

空气中依旧飘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特的香气。

那是古老书卷的气息、冷冽的雪松、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织物——

真丝、羊绒、稀有皮革——所散发的、经过特殊养护后的奢华香氛,混合而成的一种特殊气味,既令人心安,又隐隐感到压迫。

柔和的、经过精心设计的灯光,如同舞台追光般落在那些悬挂着的、气场强大到几乎令人不敢轻易触碰的华服上,在光洁如镜的地板投下一道道静谧而修长的影子。

神渡准——他正慵懒地深陷在店铺最后方那张巨大的、暗红色复古天鹅绒沙发中。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托着一本厚重无比、书页严重泛黄甚至边缘卷曲的古籍,封皮上的文字早已模糊难辨。

他的眼神空茫地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古老字迹间,似在阅读,又仿佛早已神游天外,思绪飘向了某个凡人无法触及的维度。

水野凉子与水野千鹤姐妹则如同两抹安静的影子,侍立在稍远处的衣架旁。

她们手中拿着昂贵的软毛刷,正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虔诚和轻柔,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几件看似随意悬挂、实则价值连城的衣物表面。

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沉睡婴儿的脸颊,生怕惊扰了这份昂贵的宁静。

叮铃~

熟悉的、清脆却并不突兀的风铃声再次响起,打破了室内的绝对寂静。

姐妹俩同时抬头,看到是九条阵推门进来。

她们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并未出声问候,完美地维持着这片不容打扰的圣地的宁静。

九条阵拖着沉重的步伐,几乎是踉跄着挪进店内。

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只留下一具裹在皱巴巴警服里的疲惫空壳。

深重的黑眼圈如同墨迹般晕染在眼眶下,胡茬杂乱地布满了下颌。

连那身代表秩序与力量的笔挺警服,此刻都掩盖不住那股从他骨子里丝丝缕缕渗透出来的、极致的疲惫与深不见底的迷茫。

他默默地、几乎是凭借本能地走到神渡准对面的那张低矮却同样质感非凡的扶手椅旁,重重地坐了下去。

昂贵的皮革发出轻微的呻吟。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竟一时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

神渡准并未抬头,目光依旧黏着在那泛黄的书页上,只是将唇轻启,用一种平稳无波、听不出是疑问还是早已洞悉一切的陈述语气,淡淡地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事件は片付いた?」

(事情了结了?)

九条阵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某个开关,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颤抖的尾音。他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试图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和疲惫强行压下去。

然后,他开始叙述,声音嘶哑而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包括久崎隼人那套扭曲却内部自洽的价值观、【伪善の拥】(伪善之拥)那两次诡异到令他崩溃的反应、自己最终如何强行使其「堕落」后开枪、以及东京大学事后迅速而冷酷的撇清行为……

全都毫无保留地、碎片化地倾吐了出来。

叙述过程中,他的情绪几次濒临失控,拳头紧握得指节发白,身体因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有时甚至需要停下来大口喘息,才能继续。

说完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彻底瘫软在椅子里,双眼失神地望向天花板上那盏精致繁复却光芒冷淡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然出窍。

神渡准缓缓合上了手中那本厚重的古籍,书页闭合发出轻微的「啪」声,在这极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终于抬起眼睑,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映不出任何倒影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几乎崩溃的九条阵,嘴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难以琢磨的弧度。

「後悔しているか?」

(后悔吗?)

他问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询问对方对窗外天气的看法,而非关乎一条(在他看来)异常生命的终结与一个警察信念的崩塌。

九条阵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坐直身体,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和一种被质疑的恐慌而有些破音:

「いいえ!後悔なんてこれっぽっちもしていない!あのような怪物…他人の生命を材料とするような‘芸术家’は…阻止さ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かった!私は美希を救った!私は…後悔しない!」

(不!我一点也不后悔!那种怪物…那种以他人生命为材料的‘艺术家’…必须被阻止!我救下了美希!我…我不后悔!)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激烈,像是在激烈地反驳神渡准,更像是在拼命地、声嘶力竭地说服那个正在剧烈动摇的自我。

神渡准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未曾有丝毫改变。

他轻轻将那本古籍放在身旁铺着天鹅绒的小桌上,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珍宝。

然后,他身体微微前倾,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瞬间带来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压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看穿万古的眼睛,牢牢锁定了九条阵。

「ほう~?」(哦~?)

他仅仅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尾音的音节,却像重锤般敲在九条阵的心上。

「君は言う、彼は——己のねじ曲がった世界観と価値観の体系に彻底的に耽溺し、常轨を逸脱し、通常の‘善悪’の基准さえも以てしては审判し得ない、と。」

(你说他——彻底沉迷于自己那套扭曲的世界观和价值体系里,无法用常理度之,甚至无法被寻常的‘善恶’标准所审判……)

他的语调平缓得像是在念诵经文,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ならば、九条警部、君はどうだ?」

(那么,九条警部,你又如何呢?)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平淡如水,炽热如火,寒冷如冰:

「君自身もまた、君が信奉する法律や正义、そして君のその铳が定义する‘善悪’のルールに深く浸りきり、自拔できずにいるのではないか?」

(你自身,又何尝不是深深地沉浸在你所信奉的法律、正义、以及你那把枪所定义的‘善恶’规则之中,不可自拔?)

九条阵猛地一怔,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却又无法立刻反驳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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