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玉承道（2/2）

守洞人那枯槁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覆盖其上的厚厚沉积物簌簌落下。祂那只抬起的枯爪，缓缓放下，不再是攻击或索取的姿态，而是微微向内弯曲，指尖轻轻颤动，仿佛想要触碰什么，却又不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一种庞大、混乱、却不再带有敌意的古老意念，如同解冻的冰川，缓缓地从守洞人身上弥漫开来，尝试着、极其笨拙地涌向李观鱼。

那意念中夹杂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和难以理解的信息洪流：亘古的星空、破碎的山河、惊天动地的战争、孤独守望的背影、一道逍遥天地间的青色流光、以及……一声贯穿万古的沉重叹息……

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近乎固执的守护执念，以及一份对那特定道韵气息的、源自本能的亲近与归属！

仿佛一个迷失了无尽岁月、只剩下机械执行命令的残破傀儡，终于嗅到了那一丝铭刻在核心最深处的、故乡的味道。

虽然微弱，虽然残破，但……没错！

李观鱼大脑一片空白，被那庞大的意念碎片冲击得头晕目眩，根本无法理解。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身上那如山岳般沉重的威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带着审视却又不再冰冷的“关注”。

守洞人向前极其艰难地挪动了一步，那只正常的枯瘦右手再次抬起，但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毁灭的气息，而是一点微弱却精纯无比的乳白色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生命能量和一种安抚灵魂的柔和力量。

祂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庄重感，点向了昏迷的赵铁柱那狰狞的肩头伤口。

乳白色的光晕如同流水般融入伤口。

奇迹发生了。

那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可怕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流血。翻开的皮肉微微蠕动，边缘开始缓缓收拢愈合。虽然未能瞬间痊愈，但那致命的流血却被彻底止住，一股蓬勃的生机护住了铁柱的心脉，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他脸上那死灰般的颜色开始消退，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李观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守洞人做完这一切，似乎消耗不小，身上气息微弱了一些。祂再次将“目光”投向李观鱼，那意念中传达出的情绪变得更加清晰：一种带着急切的催促，以及一份不容置疑的指引。

祂抬起那只怪异的螯钳左臂，艰难地、指向洞窟更深处的黑暗。然后又指向李观鱼，再指向那个方向。反复几次。

意念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碎片：“……去……核心……启……承……”“……时间……不多……污秽……苏醒……”“……守……汝……责……”

结合那混乱的意念和动作，李观鱼猛地明白了过来！

守洞人认可了他，或者说认可了玉佩和那丝道韵，暂时化解了敌意，甚至出手稳住了铁柱的伤势。但危机并未解除！那潜藏的邪恶仍在虎视眈眈！守洞人似乎因为某种限制无法离开此地或全力出手，祂在催促他立刻进入洞窟最深处！去某个地方！去“启”动什么？去“承”担什么？

那里，或许有离开的方法？或许有救活铁柱的希望？或许……有关于玉佩、关于福伯、关于这一切谜团的答案！

而“守”字，那份责任，似乎也落在了他的肩上！

李观鱼低头，看着呼吸平稳下来的铁柱，又摸了摸腰间温热依旧的玉佩，最后望向守洞人那深邃的眼窝。

没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心灵的震颤，用尽力气将铁柱魁梧的身体半背半拖起来。

然后，他朝着守洞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守洞人那僵硬的面部裂缝似乎极其微弱地牵动了一下。祂不再迟疑，螯钳左臂再次挥动。

嗡！

前方原本看似死路的嶙峋石壁，随着守洞人螯钳的划过，空间一阵奇异的扭曲，如同水波荡漾，竟无声无息地向两侧裂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幽深通道！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夹杂着淡淡海腥与尘埃气息的冷风，从通道深处扑面吹来。

通道内黑暗无比，仿佛通往九幽。

守洞人侧开身体，示意他进入。那庞大的意念最后一次催促：“……快……”

李观鱼咬了咬牙，背负着铁柱，迈着踉跄却坚定的步伐，一步踏入了那幽深的通道之中！

就在他身影没入通道的瞬间，身后入口处的空间波纹一阵晃动，迅速合拢，恢复成冰冷的石壁模样。

将外面的杀机、诡异的守洞人、以及那潜藏的邪恶，都暂时隔绝在外。

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阶梯，向下蜿蜒，不知通向何方。

唯有腰间玉佩，散发出稳定的温热，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他背着挚友，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