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听潮洞口（1/2）

“铁柱——！！！”

李观鱼目眦欲裂，嘶吼声撕裂了夜幕！他看到那一道惨白的刀光，如同毒蛇吐信，或许是分出了一人，带着凌厉纯粹的杀意，直扑向巷口那个完全懵住的魁梧身影！

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李观鱼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朝着巷口猛扑过去！腰间玉佩滚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感支撑着他几乎脱力的双腿。他甚至来不及捡起那柄还嵌在杀手脖颈里的柴刀！

“跑！铁柱！快跑！！”他声嘶力竭地狂吼，试图惊醒那被死亡刀光吓呆的发小。

但太晚了！

赵铁柱只是本能地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他甚至没看清那夺命的轨迹，只觉肩膀处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他喉咙里迸出！温热的液体瞬间飚溅出来，染红了他粗麻布衣，也溅到了他下意识抬起的、还紧紧攥着油纸包的手上！那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脱手飞出，滚落在肮脏的泥地里。

魁梧的身躯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巷口的土墙上，震落簌簌灰尘。

“铁柱！”李观鱼眼睛彻底红了，如同疯虎般扑至，另一名杀手的刀光也已袭到身后！ 他根本顾不上了，一把架住铁柱软倒下来的沉重身躯，触手一片湿滑粘腻的血腥！

那两名杀手配合极其默契，一人在前强攻李观鱼，一人从侧翼袭杀铁柱，惨白的刀光交织成网，封死了李观鱼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网，当头罩下！

生死一线！

李观鱼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刺激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他架着铁柱，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着左侧那名杀手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了过去！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那杀手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亡命，刀势微微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般的间隙！

李观鱼腰间那枚滚烫的玉佩，再次嗡鸣！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青光一闪而逝，并非护体，而是猛地加持在他的双腿之上！

“走！”李观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架着几乎昏迷的铁柱，借着那一撞之力，脚步猛地蹬地，竟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歪歪斜斜地朝着与李家巷相反的一条狭窄岔路猛冲进去！

“追！”身后传来杀手冰冷短促的指令，以及急速迫近的衣袂破风声！

黑暗、狭窄、迷宫般的巷道成了他们此刻唯一的屏障。

李观鱼根本辨不清方向，脑海里只有一个疯狂燃烧的念头——逃！远离那座充满血腥和死亡的小院！福伯留下的血字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意识里——“城南听潮洞”！

城南！往南！

他架着铁柱，拼命向南狂奔！铁柱魁梧的身躯沉重无比，大半重量都压在他瘦削的肩上，伤口涌出的鲜血不断流淌，浸透了他的青衫，粘稠温热，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断断续续的血迹。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就在他耳边，每一次抽气都让李观鱼的心揪紧一分。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那两名杀手的速度快得惊人，如同暗夜里的幽灵，总是能在他们拐过几个弯后不久，再次阴魂不散地逼近！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次次舔舐着他的后颈。

好几次，凌厉的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掠过，斩断几缕发丝，劈在旁边的土墙或木棚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李观鱼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灼痛，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全靠着一股不肯屈服的狠劲和腰间玉佩持续传来的微弱热流支撑，他才没有倒下。

他专挑最窄、最脏、岔路最多的巷子钻，利用对这片市井角落的绝对熟悉，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追击。他甚至猛地撞翻路边堆放的箩筐、竹竿，制造混乱，试图延缓追兵的速度。

“这边！”经过一个三岔口时，李观鱼猛地将铁柱往一条更暗的小巷里一推，自己却朝着另一个方向猛跑几步，狠狠踹倒一个堆满空木桶的架子！

木桶轰隆滚落，暂时堵塞了通道。

“分头追！”身后传来杀手冰冷的低喝。

李观鱼趁机钻回铁柱所在的巷子，拉起他继续狂奔。这一下短暂的误导，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几息时间。

但铁柱的伤势太重了。他的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脚步也越来越踉跄。

“铁柱！撑住！别睡！”李观鱼焦急地低吼，手臂死死箍住朋友的腰，几乎是将他拖着前行。他感觉到铁柱身体的温度正在慢慢流失。

必须尽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止血！否则不用杀手追上，铁柱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可是能去哪里？福伯说别信任何人！城主府？衙门？那些大人物怎么可能相信他一个市井小子的话？更何况，这些杀手如此猖狂，谁敢保证衙门里没有他们的人？

听潮洞！只有听潮洞！

李观鱼脑海中闪过关于城南听潮洞的零星传闻——那是一个位于海岸悬崖下的天然洞窟，据说很深，里面岔路极多，如同迷宫，寻常人根本不敢深入，只有些调皮的孩子和采紫菜的渔民偶尔会在外围活动。潮汐涨落时，海浪涌入洞内，会发出巨大的轰鸣，故名“听潮”。

那里足够偏僻，足够复杂！或许能躲过追杀，或许……福伯留下的线索就在那里！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尽的黑暗和追杀中摇曳。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咬着牙，架着铁柱，朝着记忆中南边海岸的方向艰难挪动。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但那股如芒在背的冰冷杀意从未消失。

他们穿过废弃的渔网晾晒场，踩过满是碎贝壳的滩涂，深一脚浅一脚。咸腥的海风越来越强烈，海浪拍岸的轰鸣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一片陡峭的黑色崖壁出现在视野尽头。崖壁下方，被海水常年侵蚀，形成一个巨大的、如同凶兽张口般的幽深洞穴。洞口怪石嶙峋，布满湿滑的青苔和海藻，即使在月光下，洞内也是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仿佛通往幽冥。潮水正在上涨，白色的浪沫一波波涌向洞口，发出哗啦的巨响，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

这里就是听潮洞！

李观鱼心中刚升起一丝绝处逢生的悸动，身后那索命般的脚步声再次清晰起来！而且更快！更近！

那两名杀手追来了！

“进去！”李观鱼再无犹豫，拖着几乎半昏迷的铁柱，踉跄着冲下满是湿滑碎石的海滩，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洞洞的入口。

冰冷的海水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洞口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潮湿的霉味。

就在他们即将冲进洞口的刹那——

咻！咻！

两道破空声尖锐地撕裂海浪的喧嚣！又是那致命的飞针！来自那两名杀手！擦着李观鱼的耳畔和铁柱的后背，狠狠钉在他们前方的洞壁岩石上，溅起几点火星！

只差毫厘！

李观鱼头皮发麻，猛地将铁柱往洞里一推，自己就势扑倒，滚入一片相对凹陷的岩石阴影里！

几乎在同一瞬间，两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海滩上，距离洞口不足二十丈！惨白的刀光再次映亮他们毫无表情的兜帽阴影。

完了！来不及深入洞窟了！

李观鱼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石，大口喘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铁柱瘫软在他身边，气息微弱。身前是绝壁和大海，身后是深不见底、吉凶未卜的洞穴，洞口则被两名索命的杀手彻底封死！

绝境！

就在这时，腰间那枚紧贴皮肤的玉佩，再次发生了异变！

不再是之前护体或加速时的温热，而是骤然变得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腰腹！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苍凉意味的悸动，从玉佩中传出，并非指向追兵，而是……指向洞穴的最深处！

仿佛在那无尽的黑暗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与它发生着极其遥远的、微弱的共鸣！

这异动来得突然，李观鱼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手下意识地捂向腰间。

就在他心神被玉佩吸引的这刹那疏忽——

一道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冰冷的刀光，如同暗夜中乍现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他侧后方、洞穴内的一片深邃阴影中悄无声息地刺出！直指他的后心！

这一刀，刁钻、狠辣、精准！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李观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心神被玉佩异动所摄的瞬间！

致命的危机，并非仅仅来自洞外！

李观鱼浑身的寒毛瞬间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贴近！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刀锋上附着的、阴冷刺骨的杀意！

躲不开了！

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