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星涧险（1/2）

青牛集东头的鸡鸣声尚未完全消散，薄雾依旧恋恋不舍地缠绕着屋檐树梢。李观鱼已如同融入晨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徐家老店。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再次选择了客栈后身那扇不起眼的窗户。落地时脚尖轻点，青玉炁息微吐，身形便如柳絮般飘出丈许，落地无声。这几日修炼不辍，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越发精妙，虽远未到身轻如燕的境界，但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避开昨日观察到的那两个眼线可能活动的区域，他专挑僻静小巷，身形在阴影中快速穿行。腰间柴刀用粗布仔细缠好，以免反光或碰撞出声。怀里揣着瘸老徐给的那张兽皮图纸，冰凉粗糙的触感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

按照图纸标注和昨日打听到的零碎信息，落星涧位于青牛山主峰的北麓，是一处因远古星辰陨落冲击形成的深涧，地势险峻，涧底终年弥漫着有毒的瘴气，寻常猎户绝不敢深入。但也正因星辰陨落的影响，涧壁某些特殊岩层中，可能会孕育出蕴含星辰精金的“沉银沙”。

出了集子，踏入山林，空气顿时清新冷冽起来。李观鱼不敢大意，将灵觉提升到极致，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山林寂静，唯有鸟鸣虫嘶，但他心中那根弦却始终紧绷。瘸老徐的警告言犹在耳，这青牛山绝非善地。

他行进的速度很快，却异常谨慎。每一步落下都经过计算，尽量避开松软的落叶层和容易留下痕迹的泥地。遇到溪流，宁愿多绕远路，也不轻易涉水，以免留下气味和水迹。这是他在听潮城底层摸爬滚打中学会的生存本能，如今与修行者的警觉结合，更显老辣。

越往北麓深入，林木愈发茂密高大，树冠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正是瘸老徐提到的“瘴气”前兆。地面也变得潮湿泥泞，布满滑腻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

按照图纸指示，他需要找到一处形如弯月、两侧岩壁呈暗红色的山口，那便是落星涧的入口。

足足跋涉了近两个时辰，日头已升到头顶，林间闷热难当。李观鱼攀上一处高坡，拨开茂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两座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暗红色山崖相对而立，形成一个巨大的、幽深的山口，形如一轮残月。山口内云雾缭绕，看不清深处景象，但那甜腻腐朽的瘴气味道却浓郁了数倍不止，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人感到微微头晕。

就是这里了，落星涧。

李观鱼没有立刻进入，而是找了个隐蔽的树丛，盘膝坐下，调息了片刻。他取出一片提前准备的、气味辛辣的草叶含在舌下，又用湿布蒙住口鼻，这些都是对付瘴气的土办法。同时，他运转青玉炁息，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微薄、几乎不可见的灵气护膜，虽然无法完全隔绝毒瘴，但也能起到一定的过滤和防护作用。

准备妥当，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迈步踏入了那月牙形的山口。

一入涧内，光线骤然暗淡，温度也下降了许多。脚下是湿滑的乱石，两侧是陡峭的、布满裂缝的暗红色岩壁，上面爬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和一些喜阴的怪异藤蔓。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瘴气，即使做了防护，依旧有丝丝缕缕的甜腻气息钻入鼻腔，带来轻微的眩晕感。

涧内寂静得可怕，连鸟鸣虫嘶都消失了，只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水声，更添几分阴森。

李观鱼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图纸上的简陋地图，沿着涧底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狭窄路径，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摸索。他需要寻找一种岩壁上的“星斑岩”，在这种岩石的裂缝中，才有可能找到沉银沙。

前行了约莫一里多地，沿途除了嶙峋怪石和扭曲的古木，并未遇到什么危险。但李观鱼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这种过分的寂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危险。

突然，他脚步一顿，耳朵微微一动。

前方右侧的岩壁上方，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苔藓上爬行。

他立刻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在一块巨岩之后，悄然探出头望去。

只见上方数丈处的岩缝中，钻出了几条通体碧绿、粗细如儿臂、长着诡异复眼的蜈蚣！这些蜈蚣的足肢划过潮湿的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口器开合间，滴落着粘稠的透明毒液，落在下方的苔藓上，立刻腐蚀出一个小坑。

“碧眼毒蚣！”李观鱼心中一凛。这是一种低阶毒虫，毒性猛烈，喜群居，常出没于阴湿毒瘴之地。看这数量，起码有十几条，而且似乎被他的生人气息所吸引，正朝着他藏身的方向蜿蜒爬来！

不能硬拼！李观鱼当机立断，身形向后急退！同时左手一挥，几块早就扣在手中的尖锐石子灌注了一丝微弱的炁息，如同箭矢般射向那几条最先探头的碧眼毒蚣！

噗噗噗！

石子精准地打在毒蚣的头部和关节处，虽然未能致命，却成功阻了阻它们的势头，发出吃痛的嘶鸣。

趁此机会，李观鱼脚下发力，青玉炁息灌注双腿，速度陡然提升，向着涧内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他不敢沿原路返回，怕引来更多麻烦，只能向更深、更未知的区域躲避。

那群碧眼毒蚣显然被激怒，发出尖锐的嘶鸣，紧追不舍！它们爬行速度极快，在崎岖的岩壁上如履平地！

李观鱼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在乱石和枯木间腾挪闪避，险象环生。好几次，碧绿色的毒液擦着他的衣角飞过，腐蚀出阵阵青烟。

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涧内地形复杂，瘴气越来越浓，体力消耗巨大，迟早会被追上！

他目光急速扫视四周，寻找脱身之策。突然，他瞥见左前方有一片地势相对开阔的区域，那里生长着几株极其怪异的植物——植株不高，通体呈暗紫色，叶片肥厚，形状如同张开的鬼爪，顶端开着几朵散发着幽幽蓝光、形如骷髅头的小花！

“鬼爪骷兰！”李观鱼脑中闪过瘸老徐图纸上附带标注的几种危险植物之一。此花奇毒无比，其散发出的幽蓝花粉能致幻麻痹，但诡异的是，碧眼毒蚣极其厌恶这种花粉的气味，通常会绕道而行！

赌一把！

李观鱼毫不犹豫，方向一折，朝着那片鬼爪骷兰猛冲过去！在接近花丛的瞬间，他猛地一脚踢起地上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狠狠砸向花丛中央！

砰！

石头砸落，顿时激起一片幽蓝色的花粉烟雾，如同鬼火般弥漫开来！

追在最前面的几条碧眼毒蚣接触到这花粉烟雾，立刻发出惊恐的嘶鸣，如同遇到了天敌，疯狂地扭动身体向后退去，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效！

李观鱼心中一喜，趁机穿过花粉弥漫的区域，虽然也吸入了一丝，感到微微头晕，但总算暂时摆脱了毒蚣的追击。

他不敢停留，继续向前奔出百余丈，直到确认身后再无动静，才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停下，大口喘息。刚才一番追逐，虽时间不长，却凶险万分，消耗巨大。

稍稍平复气息，他抬头打量四周，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里已经是落星涧的极深处，瘴气浓得如同实质，视线受阻严重。两侧岩壁不再是暗红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深黑色，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深不见底。而脚下的地面，则呈现出一种银灰色的沙质。

“这是……”李观鱼蹲下身，抓起一把银灰色的沙子，仔细感受。沙子入手冰凉沉重，其中似乎蕴含着极其微弱的、与玉佩同源的星辰气息！

沉银沙！而且品质似乎不错！

他心中一振，连忙按照图纸上的描述，寻找那种带有银色斑点的“星斑岩”。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的一面黑色岩壁上，发现了大片的、如同夜空繁星般的银色斑点！

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