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慧眼如烛，劫种深种（2/2）

净尘唇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极浅的弧度，如同水面漾开的微澜，转瞬即逝。“并非慧眼，只是……感觉。”她目光投向潺潺溪水，眼神有些缥缈，“感觉师弟身上的气息，很特别，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陌生？林玄心中疑惑更甚。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朝净尘飞去。其中一片较大的叶子，眼看就要沾上她灰色的僧袍。

林玄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将那片叶子拂开。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她僧袍的布料，那触感微凉而柔软。

两人俱是一顿。

净尘转过头，看向林玄尚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澄澈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入了林玄带着些许尴尬和不知所措的面容。她那古井无波的心湖，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保护意味的触碰，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一抹极澹的红晕，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在她耳根后一闪而过。

“多谢师弟。”她迅速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更低柔了几分。

“举手之劳。”林玄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而静谧，只有溪水淙淙流淌的声音。

这一刻，两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某种东西不一样了。那并非刻意营造的暧昧，而是在这远离尘嚣的山水之间，在两个同样独特而孤独的灵魂之间，自然而然滋生的一种吸引与共鸣。

然而，无论是林玄还是净尘，都深知各自的身份与背负。他是身负情债、被迫入寺的“了尘”；她是佛法精深、前途无量的比丘尼“净尘”。这一丝刚刚萌芽的情愫，如同这山间悄然生长的幽兰，美丽，却注定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更无法结果。

它更像是一场悄然而至的“劫”。是林玄红尘未断，在此地必然要经历的心劫；或许，也是净尘佛法修行路上，注定要面对的情劫。

这场清理溪涧的劳作，便在这样一种复杂难言的心绪中结束了。自那日后，林玄与净尘在寺中相遇，依旧只是澹然行礼，眼神交汇时却都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复杂。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距离，仿佛后山溪边的那一丝涟漪从未发生过。

但有些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底悄然生根。林玄在观想符文时，偶尔会想起她那双能看透本源的眼眸；而净尘在青灯下诵经时，那指尖微凉的触感和那双带着尴尬却真诚的眼眸，也会不受控制地浮现。

这劫，已深种。只待因缘际会，便会彻底爆发，考验着他们的道心与抉择。而远方的三女，她们的命运之线，也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向着大般若寺的方向靠拢。这场由慧觉大师一手促成的“佛缘”，其最终的走向，已然偏离了最初的轨道，滑向了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