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途中遇车祸(2/2)
进入第二个月,他已经能在助行器的帮助下移动。每天,他让妻子把图纸钉在客厅的墙上,自己则坐在沙发上盯着看。那些曾经清晰无比的线条和数字,如今却像一团乱麻。脑震荡的后遗症让他的思维时不时断线,注意力难以集中。
一天下午,他望着窗外小区里的儿童游乐场,几个孩子正在玩滑梯。他突然注意到,滑梯的支撑结构与他正在研究的塔基有某种相似之处。这个偶然的发现让他兴奋不已,他尝试着将这种类比记录下来,但拿起笔时,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仍在微微颤抖,连直线都画不直。
绝望几乎要将他吞没。他,一个能设计百米高塔的结构师,如今连最简单的图形都绘制不了。
“我完了,”那天晚上,他对妻子说,“我的职业生涯结束了。”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颤抖的手,把它贴在自己脸颊上。
第三个月开始的时候,他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了。思维也逐渐清晰,那些曾经断线的思路重新连接起来。一个午后,他看着孙子玩积木,孩子用不对称的结构搭起了一座城堡,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却意外地稳定。
刹那间,灵感如闪电般击中了他。他想起车祸前的那个非对称基础设计,但这一次,他想得更远:为什么不借鉴斜拉桥的原理?在塔基两侧设置预应力锚固,利用岩体自身的稳定性来平衡不均匀沉降。
他激动地拄着拐杖冲到书房,开始涂画计算。手仍然有些抖,但已经不影响他表达思路。他工作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妻子来叫他吃饭。
“我找到了,”他抬头对妻子说,眼中闪着光,“我找到解决办法了。”
接下来的两周,他几乎把自己锁在书房里。通过视频会议,他与公司的设计团队保持联系,不断完善这个被年轻人称为“陈氏锚固”的新方案。他甚至自学了三维建模软件,以便更直观地展示自己的构想。
满三个月的那天,他亲自回到公司汇报方案。当他拄着拐杖走进会议室时,全体同事起立鼓掌。投影屏上展示着他的设计:不再是单纯地与山体对抗,而是巧妙地利用山体的特性,让铁塔成为山脉的自然延伸。
“有时候,”他在汇报结尾说,“我们需要被彻底打断,才能以新的方式重新连接。”
方案获得一致通过。施工队按照他的设计进行加固,效果超出预期。风垭口的铁塔问题终于解决了。
半年后,陈工站在风垭口上,仰望着已经投入运行的输电线路。银色的导线在蓝天下划出优美的弧线,铁塔巍然屹立,仿佛自古以来就是这山脉的一部分。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右腿,雨天时还会隐隐作痛。但那疼痛提醒着他:有些断裂,是为了更好的重建;有些停顿,是为了更远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