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智慧——亮剑(1/2)
第一章:乖孩子的勋章
薛亮工位的隔板上,贴着一张略微发黄的便签,上面是他刚入职时工工整整写下的座右铭:“勤恳、听话、专业、奉献。” 三年来,他一直以此为标准,将自己打磨成电力设计院里一颗闪闪发光、却也安分守己的螺丝钉。
他是部门里最好说话的那个。组长一句“小薛,这个变电站改造的图纸你再核对一遍,仔细点”,他能一声不吭地加班到深夜,对着密密麻麻的线路图,一遍又一遍,直到眼睛发涩。同事老王拍拍他肩膀,“亮子,帮个忙,我这部分系统图来不及画了,你cad用的溜,帮我润色一下?”薛亮也会放下手头不那么紧急的活儿,笑着应承下来:“没问题,王哥。”
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乖”和“懂事”的表现。从小,父母就是这样教育他的——“亮亮,在学校要听老师话,乖孩子才有糖吃。”“儿子,在单位要听领导话,懂事才能站得住脚。”他一路走来,确实因为“乖”获得了不少赞赏:邻居眼中的好孩子,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如今,也是领导口头上的“好员工”。
他的直属上司,项目组长李工,常在部门会议上拍着薛亮的肩膀说:“大家都要向薛亮同志学习,任劳任怨,执行力强,从不给组织添麻烦!”台下响起象征性的掌声,薛亮腼腆地低下头,心里却涌起一股被认可的暖流。他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是在“守规则”,是在通往成功的正道上稳步前行。
然而,他并未深究,那掌声背后,是否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沉默;也未察觉,李工眼神里除了赞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毕竟,这么好用的下属,实在难得。
第二章:替他人做嫁衣
转折发生在那次至关重要的“滨海智能电网规划项目”上。这是院里今年的重点攻关项目,技术新,难度大,一旦做成,不仅是丰厚的奖金,更是履历上金光闪闪的一笔。
李工在项目启动会上,慷慨激昂地讲了半个小时的战略意义,最后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薛亮身上:“薛亮啊,你是我们组的年轻骨干,学习能力强。这次项目里最核心也是最繁琐的‘分布式能源接入及稳定性分析’部分,就交给你来负责前期调研和初步方案搭建。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锻炼的好机会”,多么熟悉的字眼。薛亮心头一热,仿佛看到了那枚名为“机遇”的勋章正在前方闪耀。他没有任何犹豫,挺直腰板:“请李工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薛亮仿佛住在了办公室。他查遍了国内外最新文献,自学了新的仿真软件,通宵达旦地构建模型、分析数据。那段时间,他的工位上堆满了打印出来的资料,咖啡杯几乎从未空过。他像一只辛勤的工蜂,围绕着“滨海项目”这个蜂巢,拼命采集、酿造。
过程中,他不是没有遇到过难题。几次,他抱着笔记本,想向李工请教一些关键节点的决策思路,李工总是摆摆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小薛,我相信你的能力,大胆去做,先拿出个初步东西来再说。”或者说:“我这边正忙着跟甲方沟通,这些技术细节你定就行。”
薛亮把这种“放手”理解为信任,于是更加埋头苦干,将所有坎坷独自消化。
终于,初步方案成型了。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创新点也可圈可点。薛亮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将厚厚一叠报告发给了李工,等待最终的评审和指导。
两天后,是项目的中期汇报会。会议由李工主持,部门主任和几位副总工都在场。薛亮坐在角落,准备记录领导们的宝贵意见。
轮到介绍“分布式能源接入及稳定性分析”部分时,李工打开ppt,侃侃而谈。薛亮一开始还认真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那些他熬了无数个夜晚梳理出的核心逻辑,那些他反复验证得出的关键数据,那些他苦思冥想提出的创新构想,正一字不差地从李工嘴里说出来。然而,李工的表述方式,完全像是在阐述他自己深思熟虑的成果,语气笃定,充满自信。
ppt上,贡献者名单里,薛亮的名字被放在了最后一排,前面是李工和另外几位并未实际参与具体工作的老同事。
“……所以,基于以上深入分析,我们认为,采用这种多层级协同控制策略,是解决滨海区域电网波动性的最优解。”李工完美收尾,会场响起赞许的议论声。
部门主任满意地点点头:“李工,这部分研究得很透彻,思路清晰,功底扎实啊!”
那一刻,薛亮感觉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培育的果实,被如此轻易地摘走,而自己这个园丁,连在收获的庆典上被提及的资格都没有。他想站起来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从小被灌输的“要听话”、“不要出头”、“要尊重上级”的观念,像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座位上。
他所谓的“乖”,在别人眼里,原来就是“该吃亏”的代名词。他守的是规则,别人利用的,正是他这条“规则”。三两句话,一些暗示“锻炼机会”的饼,就换来了他全力的顺从和效力,心甘情愿地替别人织就了最华丽的嫁衣。
第三章:觉醒与价值重构
那天晚上,薛亮第一次没有加班。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租住的公寓,对着窗外城市的灯火辉煌,内心一片荒芜。父母的电话适时响起,依旧是熟悉的关怀:“亮亮,工作累不累?要听领导的话,和同事处好关系……”
“听话,听话,听话!”薛亮几乎要对着电话吼出来,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句,匆匆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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