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1/2)

设计院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李丹的偏头痛又犯了。

国际工程部的玻璃幕墙将晨光切割成锐利的几何形状,照在她工位那摞标书上。最上面那份巴基斯坦变电站项目的扉页,还留着昨夜加班时滴落的咖啡渍,像幅抽象的痛苦地图。

“阿丹,脸色不太好。”隔壁工位的王工端着枸杞保温杯路过。

李丹刚要挤出的笑容被手机震动碾碎。屏幕上,“婆婆”二字像节拍器般闪烁,她指尖悬停三秒,才划开接听。

“昊昊又咳嗽了?妈,您先给他喝我准备的川贝枇杷膏……”她压低声音,左手已经熟练地翻开项目进度表。听筒那端的声浪却抢先涌来:“又是糖浆!你们年轻人就信这些瓶瓶罐罐,我们祖传的艾草熏蒸比什么不强?”

窗外的推土机正在平整工地,轰鸣声与电话里的责备声交织成网。李丹感觉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跳动,像有根看不见的绣花针在颅内穿梭——这是她产后落下的毛病,每当工作与家庭的两股电流短接,疼痛就会准时亮起红灯。

她想起昨夜十一点回家时,婆婆坐在沙发上用旧报纸折元宝。昏黄的灯光把那些金箔纸照得如同某种沉默的控诉:“昊昊今天喊了七次妈妈,你倒好,比总理还忙。”

婆婆住在城北老城区,屋檐下总飘着艾草与樟脑混合的气味。上周日的饭桌像没有硝烟的战场。

“我们当年带着孩子下放,田埂上铺件衣服就是婴儿床。”婆婆夹起块红烧肉放进李丹碗里,力道让瓷碗发出脆响,“现在你们空调房里养孩子,反而三天两头感冒。”

李丹盯着碗里油亮的肉块,想起上周在孟加拉项目视频会上突然断奶的窘迫。她的乳汁曾经丰沛如春汛,却在连续加班后干涸成枯井。此刻餐桌玻璃板下压着的全家福,照片里抱着婴儿的她,笑容还带着哺乳期的圆润。

“妈,儿童医院专家说昊昊是过敏体质...”她试图搬出科学盾牌。

“什么过敏?就是娇气!”婆婆的筷子重重敲在盘沿,震得蒜瓣在醋碟里打转,“你怀他时非要跑什么印尼项目,热带病毒可不就落根了?”

窗外晾晒的婴儿衣物在微风里摇晃,那些纯棉连体衣像褪了色的旌旗,标记着无数个深夜她边回邮件边搓洗的战场。而婆婆带来的老式襁褓始终摆在五斗柜最显眼位置,用粗布纹理宣告着某种传统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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