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心与专业坚守(1/2)
午夜十二点的电力设计院大楼,像一艘沉睡在都市海洋中的巨轮,唯有国际工程部的几扇窗户,还零星亮着导航灯般的光。高翔揉了揉干涩的双眼,电脑屏幕上的马来西亚变电站三维模型,那些交错的红蓝线条仿佛有了生命,正织成一张无形又粘稠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工位的方寸之间。
“马来西亚这个项目,业主又提出了二十三处修改意见。”部门主任下午开会时的话,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最后总定格在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嘱托:“高工,你是主设人,多费心。”
“多费心”。这三个字是咒语,是枷锁。它让高翔连续三周在凌晨两点前没离开过这栋大楼。窗玻璃模糊地映出他此刻的尊容:头发油腻地趴在头皮上,眼角新生的细纹如同干旱土地上的龟裂,记录着这些年精神海拔的起伏与消耗。
手机在桌面震动,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屏幕上跳动着“裴珍珍”的名字。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掉了通话,指尖快速划过,点开微信。
“在改图,你先睡。”
聊天框顶端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那提示闪烁了足足一分钟,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妻子敲打又删除的纠结。最终,只回了一个简短的:
“嗯。”
这个“嗯”字,像一根浸了冰水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他心底某个早已不堪重负的角落。他想起上周完全忘在脑后的儿子幼儿园家长会,想起书房角落里那个蒙尘的画板——他曾信誓旦旦地向裴珍珍保证,要为她画下四季不同的侧脸。可那些承诺,就像被劣质橡皮擦反复擦拭的铅笔稿,只留下模糊不清的痕迹和一片狼藉的纸屑。
“高工,还不走?”保安老张巡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惯常的唏嘘。
“张哥,你先锁大门吧,我带了门卡。”
老张探进半个身子,叹了口气:“你这责任心啊,比咱们这大楼的承重墙还敦实。”
高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苦笑。责任心——这个词,曾经是他毕业时别在胸前的勋章,熠熠生辉;如今,却成了勒进皮肉里的枷锁,沉重不堪。他想起刚入职时,带他的老师傅端着搪瓷缸子说的那句话:“干我们这行,图纸上的每条线,背后连着的都是万家灯火。”那时他觉得这话充满了浪漫的英雄主义,现在才品出其中近乎残酷的重量。那些“万家灯火”太遥远,太辉煌,近处只有他桌前这盏孤灯,像在茫茫职业大海上唯一且孤独的航标,光芒微弱,却燃烧着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屏幕,点开那个标记着“马来西亚项目_最终版_修改7”的文件夹。里面躺着七版修改稿,像地质断层一样记录着这半年的变迁。第一版的日期是半年前,那时儿子还会兴奋地向他炫耀新学的英文歌,而现在,小家伙似乎已经学会了用沉默和躲闪的目光,来抗议父亲的持续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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