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市化”灭国台风……（2/2）

时间在老人一下下重复的动作中流逝。空气中只有木棍与凹槽摩擦发出的、细微而执着的“沙沙”声。汗水从老人深陷的鬓角滑落，滴在干燥的木屑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的手臂肌肉因极度用力而颤抖，但那节奏丝毫未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但在孙杰的感觉里，却漫长如整个文明的等待。一缕极淡、几乎看不见的青烟，从木棍与凹槽的接触点袅袅升起。

所有人的心脏在这一刻被攥紧。

烟越来越浓，颜色由青转灰。老人停下搓动，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对着那冒烟的地方吹气，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呵护初生的婴儿。他身边放着一小撮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干燥蓬松的纤维状树皮絮。他用两根细树枝，夹起一些燃屑，放在树皮絮中间，继续轻柔而稳定地吹气。

“呼……”

一团明亮的、橙红色的火苗，猛地窜了出来！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引火物，迅速壮大。

那一瞬间，跳跃的火光映亮了老人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也映亮了他浑浊却此刻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眼睛。那光芒，穿透了废墟的灰败，直抵人心。

我们……孙杰感到一股热流从胸腔直冲头顶，头皮一阵发麻。我们带着这个时代最引以为傲的技术结晶，却在这里寸步难行，沦为废墟中的困兽。而当所有现代文明的依托被剥夺殆尽，归于这片虚无时，竟是这人类先祖在蒙昧时代点燃第一缕文明之火的、最原始拙朴的方式，重新为他们点燃了……希望。

不是电力，不是机器，而是这簇在废墟上顽强燃烧的、真实的火焰所代表的生存下去的可能。

老人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这群呆立的外来者，最后落在孙杰脸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堆被他引燃、逐渐旺盛起来的小火堆。

孙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大步走过去。他蹲下身，从救援包——虽然里面大部分东西已失效——里取出备用的固体燃料块，这是物理化学的产物，不依赖电路。他掰下一小块，郑重地放入老人点燃的火堆中。

火焰“噗”地一声窜高，光芒更盛，热量驱散了周遭阴郁的寒气。

“收集所有能烧的木头，干燥的。以这个火堆为起点，设立临时营地。”孙杰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稳定，却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力量，“检查我们带来的物理工具，铁锹、撬棍、手动工具，这些应该还能用。小李，带两个人，想办法用最原始的方法，制造些明显的求救信号，烟雾，对，就用这火堆制造浓烟。”

指令一条条发出，停滞的队伍重新注入了活力。没有人再去纠结那些失效的高科技设备，队员们开始行动起来，围绕着那簇由古老智慧点燃的火焰，寻找着在这个被“去城市化”的世界里，重新开始的基点。

孙杰站在火堆旁，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他望向远方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那里曾经是城市的中心，是灯火最辉煌的地方。此刻，他手中没有设计图，没有施工方案，只有一个最朴素的信念——

光明，必须被重新点亮。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