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行动”(1/2)
项目批了,钱到位了,设计院的老法师们却集体沉默了——海上那20个项目,个个都是“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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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五年春天的阳光,斜斜地打在“xx设计院”新能源部那间大办公室的窗玻璃上,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旧图纸的微尘、浓茶提神儿的苦涩,还有一股子无声的、沉甸甸的压力。
部门主任李明远站在那块快被画花了的白板前,双手撑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白板上,两行数字触目惊心:
陆地风电:405项,总投资约1996亿元。
海上风电:20项,总投资约981亿元。
底下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家伙,海上这二十个,个个是‘金疙瘩’啊,单位投资顶陆上好几个。”
没人接话。办公室里坐着的,是新能源部压箱底的老法师们。搞地质出身的赵一鸣,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深度眼镜,正对着刚拿到手的几份海上场址初步勘察报告拧眉头;主攻结构设计的“大炮”王工,脾气跟他搞的钢结构一样硬,此刻却只是抱着胳膊,盯着窗外,仿佛能一眼看到几百公里外那片波涛汹涌的海域;还有负责电气接入的刘工,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划拉着电网规划图,脸色越来越沉。
李明远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点突兀。“都看到了,‘追风行动’,这回是动真格的。陆上的四百多个,是基本盘,是稳中有升的‘压舱石’。但真正的考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是海里这二十块‘硬骨头’。”
他拿起电子笔,在白板角落点了几个位置:“东海那两个,场址中心离岸超过八十公里。渤海湾那三个,水是不深,可底下是活断层,地震基本烈度摆在那儿。还有南海那几个,台风路径年年变,设计风速按现有规范,得往上提多少?浪溅区防腐等级要不要再调一级?”
每一个问题抛出来,办公室里的沉默就厚重一分。赵工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常年被烟熏过的沙哑:“东海那几个点位,初步钻探显示,海床面下四十米到六十米,存在厚度不一的粉质黏土夹粉砂层,桩基设计,选摩擦桩还是端承桩?沉桩可行性、后期可能发生的沉降……数据样本不够,心里没底啊。”
“砰!”王工一拳轻轻砸在桌子上,茶杯盖跳了一下。“结构强度不是凭空画出来的!深远海,长周期波对风机基础、特别是塔筒与基础连接部位的疲劳荷载,现有模型够不够精确?模拟软件里的边界条件,跟真实大海比起来,那是幼儿园跟特种部队的差别!一套基础就是上亿的投入,强度冗余留多了,成本扛不住;留少了,”他哼了一声,“那就是在海上埋炸弹。”
刘工推了推平板,接口道:“发电送不出去,一切白搭。这二十个项目,一半以上需要新建海上升压站和长距离海底电缆。柔直输电技术是成熟了,可关键设备供货周期多长?施工窗口期就那么几个月,海上作业船够不够用?租金现在一天一个价吧?电网消纳方案,地方上配套跟不上,咱们风机立起来,也只能等着晒太阳、吹海风。”
阳光移动,掠过墙角堆放的那些已经微微泛黄的旧蓝图卷宗。那里面,记载着这个部门,乃至整个中国风电行业,从戈壁荒漠起步,一步步走向近海的足迹。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类似的争论、迷茫和最终咬牙向前的决绝。老法师们太清楚了,纸上谈兵容易,真要把上百米高、数千吨重的钢铁巨人,稳稳地安放到几十米深、暗流汹涌的海底,让它未来二十五年经受住狂风巨浪、盐雾腐蚀的洗礼,稳定地发出清洁电力,这其中的技术挑战、工程风险和未知因素,远不是几串漂亮的投资数字能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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