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谋士沮授(2/2)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这些刺生根发芽,等待河北这锅沸水,自己翻滚起来。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时机,再添一把柴。
……
两日后,一个消息震惊邺城。
沮授,病逝于狱中。
据说死前曾长叹“河北休矣”,再无他言。
消息传来时,陈宫正在馆驿中与逢纪派来的一名属官“闲聊”。
听闻此讯,他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出。
那名属官察言观色,叹道:“沮公也是一代名士,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叹。不过……他终究是戴罪之身,能得全尸,已算幸事。”
陈宫放下茶杯,面无表情:“沮公之才,天下共知。可惜,可叹。”
属官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告辞离去。
陈宫独坐良久。
沮授死了。这位河北最后的清醒者,最终没能熬过去。
他的死,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果然,当日下午,州牧府传出命令:以礼安葬沮授,准许其旧部、友人吊唁。
这显然是审配的手笔——既彰显法度,又示以仁德,试图平息可能出现的非议。
然而,沮授之死,还是在邺城士人中引起了暗流涌动。
许多原本就对审配专权不满,或同情沮授遭遇的官吏、士人,私下议论纷纷。
有人说沮授是含冤而死,有人说审配忌才害贤,更有人将沮授之死与袁氏兄弟内斗联系起来,认为这是河北衰亡的征兆。
这些议论,自然逃不过审配和逢纪的耳目。
州牧府书房,审配脸色铁青,将一份密报摔在逢纪面前:“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混账话!我以礼安葬沮授,反倒成了罪过?!”
密报上记录着近日邺城的一些私议。
逢纪捡起密报,快速浏览,眉头也皱了起来:“此事……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沮授在士人中威望太高,其死本就引人同情。如今这些议论……怕是有人推波助澜。”
“推波助澜?”审配冷笑,“除了袁谭的人,还能有谁?辛评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出这些谣言,不是他们搞鬼,还能是谁?!”
逢纪沉吟道:“未必只是青州方面。陈宫那边……”
“他?”审配眼中寒光一闪,“我早就说过,此人不可信!他见过沮授后不到三日,沮授就死了,紧接着就是满城流言!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正南兄的意思是……陈宫在暗中煽动?”逢纪若有所思。
“不是他还能是谁?”审配怒气冲冲,“此人表面中立,实则包藏祸心!我看他来邺城,根本就不是为了吊唁先主,而是来搅乱河北的!”
逢纪没有立刻接话。他心中也在怀疑陈宫,但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陈宫毕竟是朝廷使者,若公然煽动流言,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以陈宫的精明,会做这种风险极高的事吗?
“无论如何,”审配下了决断,“必须加强对陈宫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给我查清楚!
另外,那些散布流言者,抓几个典型,严惩不贷!杀一儆百!”
逢纪心中一惊:“正南兄,此时抓人,恐激化矛盾……”
“不抓人,难道任由流言扩散,动摇人心吗?”审配断然道,“非常时期,当用重典!此事我亲自处理,你不必管了!”
说罢,审配拂袖而去。
逢纪独自站在书房中,脸色阴晴不定。
审配越来越独断专行了。
如此高压手段,或许能暂时压制流言,但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反感和恐惧。
长此以往,人心尽失,这邺城还守得住吗?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沮授死了。这位曾经在河北智谋能与他逢纪、审配、田丰、许攸等人并列的谋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大牢里。
“河北智士……难合力啊。”逢纪喃喃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田丰早死,许攸投曹,沮授亡故,郭图在青州,辛评奔波在外……当年袁绍麾下谋士如云的盛况,早已烟消云散。
如今只剩下他和审配,还在这邺城斗个不停。
而城外,曹操大军虎视眈眈;青州,袁谭磨刀霍霍;长安,朝廷坐山观虎斗。
这盘棋,越来越难下了。
逢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深沉。
“既然正南兄要独断专行,那就让他去吧。”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有些事……也该早做准备了。”
他转身走回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提笔蘸墨,开始书写。
写得很慢,字迹工整,仿佛在写什么重要的公文。
但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这封信的抬头,并非邺城任何官员,也不是青州袁谭,而是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名字——
信写完后,逢纪小心吹干墨迹,装入特制的信筒,用火漆封好。
他唤来一名心腹侍卫,将信筒交给他,低声吩咐:“老规矩,送到老地方,自有人接应。”
“是。”侍卫领命,悄然退去。
逢纪望着侍卫离去的背影,眼中神色复杂。
“审正南,莫怪我。”他轻声自语,“你要做忠臣,要做孤臣,那是你的事。可我逢元图……还想活下去。”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似乎又要下雨了。
而邺城这潭水,在沮授死后,非但没有平静,反而开始泛起更多、更深的漩涡。
陈宫在馆驿中,也接到了沮授病逝的消息。
他沉默良久,对着州牧府方向,郑重地行了三礼。
“沮公,走好。”他低声说,“你未尽之言,未尽之志,宫……会替你看着。”
他知道,沮授之死,将成为河北内乱加速的催化剂。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为朝廷,也为这天下苍生,谋取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