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赏芳宴暗涌，初试锋芒（2/2）

诗成，满座先是悄然，随即响起些许低低的吸气声与议论声。

这诗，分明是借莲明志。前四句写莲之高洁独立，不与众芳争抢春色，独守一份清寂与明月，暗喻自身处境与不愿同流合污的心性。后四句，“香远浮云净”言其志趣高远，品行清白如云外之香；“根深浊泥过”则暗指自己虽经历磨难，却根基未损，反而更显坚韧；“本是瑶台种”隐约回应了外界关于她生母不凡的猜测与自身价值的肯定，却也带着一份坦然，不以此为傲，也不以此为耻；最后“何必惧风磨”，更是直抒胸臆，表明无惧风雨流言、砥砺前行的坚定心志。

诗不算多么惊才绝艳、字字珠玑，但格调高远，立意清晰，字字句句贴合自身经历与风骨，在这等觥筹交错、略显浮华的场合，竟是比那些堆砌辞藻、无病呻吟的浮华诗篇，更显得铿锵有力，振聋发聩，令人侧目。

昭阳公主脸上的娇俏笑容僵了僵，捏着琉璃盏的指节微微泛白。她身旁的安国公府小姐也面露讶异，随即转为一丝不甘。德妃眼中则闪过一丝真心的赞赏与松了口气的神色，率先抚掌笑道：“好！好一个‘素心汲清露’，好一个‘何必惧风磨’！时姑娘果然心志不凡，品性高洁，此诗甚合莲花风骨，当浮一大白！”她说着，竟真的举杯示意。

席间众人这才纷纷回过神来，不管内心如何想，此刻明面上，时若这番应对，堪称完美，不仅未落下风，反而借诗明志，赢得了几分尊重与钦佩。一些原本带着轻视目光的贵女，眼神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深青色宦官服色的小太监匆匆入内，步履轻捷地走到德妃身边，弯腰低语了几句。德妃聆听时，保养得宜的脸上笑容未变，眼神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随即恢复如常，对众人笑道：“刚得了消息，陛下与几位皇子正在附近的澄瑞亭议事，听闻漱玉轩这边热闹，雅兴颇高，稍后或许会移步过来一观，诸位才俊佳人不必过于拘礼，但需谨守规矩。”

皇帝要来！席间气氛顿时更加热烈，也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才子们下意识地整理衣冠，贵女们则悄悄检查着自己的妆容首饰，试图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圣。

时若垂眸坐回原位，长长的羽睫掩盖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思量。她注意到，方才德妃听闻消息时，目光似乎极快地、不经意地扫过自己这边。是巧合，还是……这意味着，皇帝此次前来，或许并非全然临时起意？

她端起面前的雨过天青瓷茶杯，借抿茶的姿势，眼角的余光迅速而谨慎地扫视四周。萧逐渊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负有护卫宫禁之责，此刻并未在席间，但想必已在附近警戒布防。而永王，作为成年皇子，此刻应当正随侍在皇帝身侧。她隐隐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在这歌舞升平、花香袭人的御花园中，缓缓收紧。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外面传来内侍悠长而清晰的通传声，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一块巨石：“陛下驾到——诸位皇子到——”

席间众人立刻起身，整理衣袍，屏息垂首，恭敬地分立两侧，偌大的漱玉轩内，瞬间鸦雀无声，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与风吹叶动的沙沙声。

时若随着众人躬身行礼，心中却澄澈如镜，波澜不惊。赏芳宴的重头戏，此刻，才真正开始。风已起，云渐聚，她倒要看看，这御花园的风，最终会吹向何方，又能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