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血色黎明(1/2)
等待最是难熬。
时若站在窗前,耳朵似乎捕捉着风里的每一点异响,心跳一声声敲着鼓。风雪好像又密了些,砸在窗纸上沙沙的,反而衬得屋里更静了。
青穗在旁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劝她坐下等,时若没听清,也没动。她觉得有点冷,才发觉窗一直开着,雪沫子已经在她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黑漆漆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又熄了。是火光?还是别的?
就在她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的时候,远处猛地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上,隔着风雪,听着模糊,但那种震颤感,似乎顺着地面隐隐传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几声,更杂乱些,间或有短促尖锐的金属撞击声——是兵刃交击!
打起来了!
时若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么快就正面冲突了?对方反抗这么激烈?
声音断断续续,被风裹着,时有时无。她努力分辨着,好像还有隐约的呼喝声,但听不清内容。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一段难熬的时辰。
“夫人……”青穗的声音有些发颤。
“别慌。”时若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点干,“听动静,是在窑厂外围,还没突进到核心。”
正说着,那方向陡然又响起一声刺耳的、类似哨笛的声音,划破风雪,传得极远。这声音不像大燕军队常用的哨令。
是西南那边的信号?
时若脑子急速飞转,如果对方有西南蛮族的人,会用他们自己的联络方式。这哨声是在示警?还是在集结?
果然,哨声过后,原本显得有点分散的打斗声,迅速朝着某个方向集中过去,变得更加激烈,撞击声、碎裂声、怒骂惨叫声,混杂在一起,虽然模糊,却能听出战况骤然升级。
“是正门方向,”青穗听出来了,“声音都往那边去了!”
是萧逐渊他们的突击队被发现了?还是对方故意把人引到正门,想在那里设伏或者突围?
时间一点点熬过去,每一刻都像是在火上煎熬着。
就在天边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朝着检视司衙署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在积了薄雪的青石路面上,声音又急又脆。
来了!
时若和青穗同时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刚走到前院,就见一匹马猛地刹停在衙署大门前,马背上跳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是检视司的一个年轻差役,时若记得他姓王。
“大、大人!”王差役脸上全是血污和汗,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嘶哑得厉害,“拿、拿下了!窑厂拿下了!”
时若心头猛地一松,随即又提起来:“我们的人呢?伤亡如何?”
“死了三个兄弟,伤了……伤了七八个,李司直肩头挨了一刀,不深!”王差役喘着粗气,“世子爷没事,就是胳膊被划破了点皮。里面……里面炸锅了!好多东西!世子爷让您赶紧带人过去验看,他们正看着现场,没人敢乱动!”
“抓住多少活口?”
“二十来个!但……”王差役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死了更多!里面的人凶得很,尤其是几个西南模样的,见人就砍,不要命似的。还……还有人想放火点仓库,被卢统领带人扑灭了。”
“有没有人跑掉?”
“应该没有!四面都围死了!后墙那边有想跑的,被暗哨的弩箭射倒了两个,剩下的都缩回去了!”
时若点点头,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控制住了现场,拿到了活口,没让人跑掉或大规模销毁证据,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青穗,带上所有验具,召集衙署里所有不当值的书吏、仵作,立刻跟我去红砖窑!”时若语速飞快,“再派人去请太医署值夜的太医,直接去红砖窑,救治伤员!”
“是!”
时若回值房飞快地套上那身便于行动的靛青色棉袍,系紧袖口,将短刃和几样常用的小工具贴身藏好,抓过青穗递来的斗篷披上,大步走了出去。
马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雪。越靠近南城外,空气里那股混杂的气味就越明显——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甜腻又刺鼻的怪味。
红砖窑所在的区域已经被兵士围了起来,火把将现场照得亮堂非常。现场真是一片狼藉,倒塌的砖垛、碎裂的瓦罐、散落一地的木箱碎片、还有暗红色的、已经冻住的斑斑血迹。空气中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那股怪味。
窑厂正门附近,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有穿粗布短打的,也有几个穿着类似西南蛮族服饰的,颜色鲜艳,纹饰奇特。伤者都已被移到一旁简易搭起的棚子下,有人在包扎。活口被反绑着,蹲在墙根,由兵士持刀看押,一个个面如死灰,或狰狞不服。
时若一眼就看到了萧逐渊。他站在窑口附近,正跟卢统领说着什么,侧脸上溅了几点血迹,左臂的衣袖被划破了一道口子,简单裹着布条,渗着暗红。他脸色有些发白,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时若,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大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这里乱得很。”他语气带着责备,但目光迅速在她身上扫过,确认无碍。
“我来验看现场。”时若没理会他的责备,径直问,“关键地方控制住了?有没有密室地窖?”
“有。”萧逐渊抬手示意她跟上,“北边,井台下面有机关,连着个地窖,里面……你自己看吧。”
他引着时若绕过一堆杂物,来到北侧的井台边。井台已经被挪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有阶梯向下。洞口守着两名萧府暗卫,手里举着火把。
一股混合着霉味、药味、还有一丝甜腥气的味道从洞口涌出来。
时若接过青穗递过来浸过药汁的棉布捂住口鼻,又戴好手套,接过一支火把,率先走下阶梯,萧逐渊紧跟在她身后。
阶梯不长,下去大概一丈多深,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挖出来的地窖,不大,但堆得满满当当。火把的光照亮了里面。时若的瞳孔骤然收缩。
地窖一侧,堆着十几个打开的木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用油纸包裹的弩箭!看形制,和袭击萧逐渊用的“破甲锥”一模一样。另一侧,堆着不少陶罐,有的封着口,有的打开了,里面是黑乎乎的粉末,火把凑近看,能看到闪烁的晶体——像是提纯过的火药。
还有几个小一些的箱子,里面是些瓶瓶罐罐,贴着古怪的标签,画着扭曲的符号。时若拿起一个打开的小瓷瓶,闻了闻——那股甜腻刺鼻的怪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很熟悉,和之前在宫里接触过的“紫夜兰”香气有相似之处,但更加浓烈和浑浊,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蓝梦……”她低声说。这是更原始的“蓝梦”制剂,或者说是它的半成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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