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睿亲王余孽(1/2)
日头越爬越高,明晃晃的阳光把检视司衙署院子里的残雪照得刺眼。檐角化下来的雪水嘀嘀嗒嗒,敲在青石板上,那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时若刚坐下准备处理积压的案卷,指尖触及的纸页冰凉。她还未翻开第一页,门突然被推开,带进一股凛冽的穿堂风。
进来的是青穗,她脸上惯有的沉稳不见,眉头紧锁,呼吸都比平时重了几分:“夫人!府里急报,世子爷在从五城兵马司回兵部的路上遇袭了!”
时若“腾”地站起来,眼前一黑,手扶住了桌沿,檀木桌案的坚硬触感抵着掌心:“逐渊他……”
“夫人别急!世子爷无碍!”青穗赶紧上前一步,语速飞快,声音却压得极低,“只是马车被冷箭所伤,护卫反应及时,世子爷连皮都没擦破。但箭矢力道极大,钉穿了双层楠木车壁,离世子爷坐处仅三寸!”
青穗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护卫当场擒住了一个放冷箭的贼人,可那人……”
“自尽了?”时若的声音有些发紧,喉咙干涩。
青穗点头,脸色难看:“咬毒自尽,齿间藏了蜡丸,剧毒顷刻毙命。身上干净得很,粗布衣裳无标识,兵刃虽是市面上常见的短弩,但改制过,射程和力道远非寻常。世子爷让立刻传话给您,说他怀疑这次袭击不是偶然——要么是冲着他今早去打探西南军备消息去的,要么,就是有人在警告,或者想拖住他,让他无暇顾及其它。”
时若的心沉了下去,萧逐渊今日去兵部和五城兵马司,明面是例行公事,实则是借着兵部核查旧档的由头,暗中探查近期有无异常军械调动,尤其是与西南方向有关的记录。这行程虽不算绝密,但也绝非人尽皆知。
对方就这么快地动手了?时机精准,下手果断,事后清理干净。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很可能都在对方监视之下。检视司内部?萧府周围?还是兵部衙门本身?
“箭呢?有什么特别?”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思绪更清晰。
“箭带回来了,府里的老护卫陈叔认出来,是三年前军械局特制的一批‘破甲锥’,”青穗的声音压得更低,“箭头淬炼工艺特殊,带血槽,箭杆用的青冈木,尾羽是雕翎。当年这批军械的监造官,正是睿亲王。不过世子爷特意指出兵部旧档记载,这批箭在睿亲王倒台前半年,就有一整库共计三千支‘报损遗失’,记录含糊,只说是‘仓储不慎,受潮霉变’。”
睿亲王监造……报损遗失……旧物!
时若瞬间抓住了关键。睿亲王去年案发倒台,其势力被清算,但这些“遗失”的旧军械,却落到了余党手里,如今被用来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当朝兵部侍郎、镇国公世子。这不是简单的警告,这是明目张胆的宣战。
而且,用这种带有明显旧日王府印记的军械,是狂妄,是挑衅,还是……有意栽赃,混淆视听?
“世子爷现在何处?”时若问,声音已恢复平稳。
“已安全返回兵部衙门,卢统领加派了双倍护卫。世子爷让您务必小心,他怀疑对方一计不成,接下来可能会对您这边,或者检视司……”
话音未落,门外书吏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迟疑和紧张:“大人……外头‘福顺车马行’的邢管事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
邢管事?老邢?这个时候来?
时若和青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觉。老邢是萧家暗藏在京城民间眼线的头目之一,非重大消息不会亲自上门。
“请他到西侧暗室。”时若定了定神,对青穗道,“你守在这里,任何人不得靠近西侧走廊。”
西侧暗室门窗紧闭,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黄。邢顺神色比往日凝重许多,眼底带着血丝,见时若进来,立刻躬身,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夫人,打扰了。小人刚得了些消息,觉得不对劲,不敢耽搁,直接过来了。”
“邢管事请讲,这里安全。”时若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落座。
邢顺没坐,往前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两件事。第一,关于咱们之前留意的蛇形刺青。小人把画样传给几个老跑西南的兄弟认,其中一个在滇缅边境混过十年的老镖师说,这种颜色发青、蛇头带角的纹样,不是普通苗彝土人的图腾,是‘黑石寨’大巫师一脉的标记,叫‘青角蚺’,普通寨民绝不能用,违者剜目断手。这黑石寨在西南边陲深山里,近三四年突然闹腾起来,劫商队、抢盐铁,寨子里添了不少好兵刃,不像山里土作坊能打出来的。”
黑石寨,大巫师,青角蚺……时若默默记下。西南蛮寨众多,各有图腾信仰,能明确指向具体寨落和身份,是重大进展。
“第二件更蹊跷,”邢顺眉头拧成疙瘩,额角渗出汗,“小人按您吩咐,让人盯着几家经常往城外偏僻处送货的车马行。南城‘顺达’车马行有个老车夫,好酒,昨儿夜里在相熟酒肆喝多了,跟人吹嘘他前些日子接了趟‘硬活儿’,往红砖窑运‘砖坯’,但押车的护卫凶得很,不准他们靠近看。他跟其中一个护卫搭讪,那人酒意上来,吹牛说什么‘跟着七爷,吃香喝辣,比在营里啃干粮强百倍’,还提到‘王爷的买卖遍及南北,海上陆上都走得通’。”
王爷?七爷?
时若心头剧震。睿亲王在皇子中排行第七!京城里能被称“七爷”又涉及“王爷买卖”的,除了他还有谁?可他不是已经倒台伏诛,王府也都被查抄了吗?
邢顺似乎看出她心中惊涛骇浪,低声道:“小人也觉得怪,背后发凉。睿亲王倒台是铁板钉钉的事,圣旨明发天下。可这‘王爷’‘七爷’的话头……要么是余孽未清,还在打旧主旗号行事;要么,就是有人想借已倒亲王的名头,行自己的方便,甚至……嫁祸。”
这时,暗室门被轻轻叩响三短一长,是青穗。
时若开门,青穗闪身进来,反手关门,脸色比刚才更白,声音带着急切:“夫人,您和邢管事说话时,李司直那边派了心腹快马回来传话——他们盯北城荒滩那窝棚的人发现,今天天快亮时,那窝棚里住的西南汉子接了个油布包袱,送货的人穿夜行衣,蒙面,但走路姿势板正,步伐间距均匀,右肩微沉,像是常年扛铳或背弓的行伍出身!交接很快,那人放下包袱就走,西南汉子立刻把包袱藏进窝棚地窖。”
行伍出身?深夜交接油布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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