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废寺血火,身世昭然(2/2)

时若在几名影卫的贴身护卫下,举着一枚令牌,快步走入这片修罗场般的寺院废墟之中。

苏文渊瞳孔骤缩,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拿到御令?”时若声音冰冷,“因为陛下,早已洞察你的狼子野心!你真以为,你勾结永王、经营‘青蚨’、祸乱宫闱的种种行径,能永远瞒天过海吗?”

她随即转向浑身浴血、仍自苦战的萧逐渊,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眼中强装的镇定冰雪消融,她轻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阿渊,我都知道了……”

苏文渊看着这一幕,看着时若与萧逐渊之间那无声却胜似千言万语的交流,看着时若那张与爱女端敬年轻时越发相似的脸庞,他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疯狂到极致的大笑:

“好!好!好!既然都到齐了,那正好!省得老夫再费周章!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猛地用力扯开身上那件玄色锦袍的前襟,露出了捆绑在胸前、密密麻麻的黑色管状炸药!那刺目的红色引信,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信子!

父亲!你疯了!苏云裳失声尖叫。

我是疯了!苏文渊老泪纵横,从故主托孤那日起,我就发誓要光复故国!

“等等!”千钧一发之际,时若猛地上前一步,声音因极致的紧张和急切而微微颤抖,她从怀中飞快地取出那半块晶莹剔透的凤凰玉佩,高高举到苏文渊的眼前,“外公!您看看这个!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她说,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凭它找到自己的根……她说她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也从未真正恨过您……她只希望,所有的恩怨,能到此为止……她求您……放下吧……”

苏文渊准备点燃引信的手,猛地一顿。他浑浊而疯狂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半块玉佩上,那玉佩,是他当年亲手为爱女端敬戴上的及笄礼!那握着火折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火苗随之明灭不定:

“这……这是……老夫当年……给你母亲的……”

“母亲临终前……”时若已是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她说她理解您的痛苦,理解您失去家国的恨……但她祈求您……放下吧……她说冤冤相报,只会让痛苦永无止境地延续,让更多的孩子像她、像我一样,一生都活在仇恨的阴影下……外公……求您了……看在母亲的份上……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就在苏文渊被那熟悉的玉佩和女儿临终的遗言击中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心神失守,老泪纵横的瞬间!

“锵——!”

一道比闪电更快的剑光亮起!萧逐渊动了!他身形如离弦之箭,一剑挑飞了苏文渊手中那致命的、仍在燃烧的火折子!火星四溅中,严锋与影卫从左右两侧猛扑而上,瞬间将失魂落魄的苏文渊死死按倒在地,捆缚起来!

“结束了,苏文渊。”萧逐渊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胸前的伤口渗出血迹,但他的声音沉冷如万古寒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文渊颓然瘫倒在冰冷的尘土里,仿佛所有的野心、仇恨、生命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他望着那半块玉佩,喃喃自语:“是啊……结束了……端敬,我的儿……为父……错了么……为父……这就来寻你……向你赔罪……”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的苏云裳,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制服的苏文渊吸引时,从地上捡起了那枚火折子。

她看了看被捆缚在地、瞬间苍老如朽木的父亲,又看了看紧紧相拥、劫后余生的萧逐渊与时若,最后,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时若手中那半块玉佩上,轻声呢喃:

“姐姐……你说得对……这仇恨太沉重了……压得我好累……好累……我撑不下去了……我这就来陪你……这冰冷的人间……再无留恋了……”

话音未落,在时若惊恐的目光和萧逐渊骤变的脸色中,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猛地将手中那重燃的火折子,狠狠地掷向那露在地面的引信!

“滋——!”

引信被瞬间点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绝望至极的嘶鸣!火光沿着引线飞速蔓延!

“不好——!若儿!!”萧逐渊肝胆俱裂,嘶吼声撕心裂肺,他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扑向时若,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怀中,向着大殿外侧唯一的石柱后方掠去!

“轰隆——!!!”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裹挟着冲天而起的赤红火光,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吞噬了整个废寺!

萧逐渊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后背火辣辣的刺痛中醒来,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尖锐嗡鸣。他发现自己正以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将时若牢牢地护在身下,四周是弥漫的、呛人的烟尘和仍在“噼啪”燃烧的断木,空气中充斥着硝烟和焦糊的气味。

“若儿!若儿!你怎么样?回答我!”他顾不上自己背后可能皮开肉绽的伤势,急忙撑起剧痛的身体,双手颤抖着检查怀中妻子的情况。

时若脸上、发间沾满了灰烬,咳嗽着,在他焦急万分的呼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没事……阿渊,你……”她看到他肩头渗出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心中一紧。

萧逐渊见她无恙,心中巨石方才落下,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一阵脱力。时若的目光,却已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已彻底化为一片焦土与瓦砾的废墟中心。

在那里,隐约可见苏云裳那身素白宫装的残片,已被烧灼得焦黑。她静静地躺在同样被掩埋在砖石之下、不知生死的苏文渊身边,一只苍白的手伸出废墟,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半块玉佩……

“他们……都……走了吗?”时若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泪水瞬间涌出,混着脸上的灰烬,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这复杂的血缘,这突如其来的相认与永诀,让她心中五味杂陈,痛楚难当。

萧逐渊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坚定:“都结束了……若儿,所有的阴谋、仇恨,都随着这场大火……结束了……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你陷入如此险境……”

她下意识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过自己右肩衣衫之下,那处隐秘的、形似展翅蝴蝶的胎记所在,嘴角无声地泛起一丝混合着无尽悲凉与某种坚定意志的苦笑。

萧逐渊扶着时若站起身,对严锋吩咐道,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立即封锁现场,仔细搜查所有证物,特别是苏文渊身上可能遗留的文书、信物。‘青蚨’案虽主犯伏法,但其党羽网络,必须连根拔起。

严锋领命而去。

时若靠在萧逐渊肩上,回想起苏文渊临死前那番关于景帝的话,轻声问道:阿渊,苏文渊最后说的那些...

萧逐渊目光深邃地望向皇宫方向,打断了她:疯人之语,不必尽信。但京城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先处理好眼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