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京华风满楼,深宫棋局新(1/2)
秋日的晨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澈,穿透了稀薄的云层,将金光洒在辅国公府书房窗棂上细密的尘埃之间,让它们如同漂浮的金色微粒。萧逐渊站在窗前,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他深邃的眼眸底部,染上了几缕血丝,却未能消减其锐利分毫。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冰凉的墨玉镇纸,那寒意似乎能让他保持绝对的清醒。窗外,庭园里的秋菊开得正盛,绚烂夺目,却无人有心欣赏,府中上下都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绷,仿佛每一片落叶坠地的声响都清晰可闻。
严锋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如同他的代号“影子”一般,几乎没有扰动空气。他带来的,是落鹰涧行动后初步整理的情报,以及那封被破译出指向“三湾集”的密信,还有那柄刻着模糊海东青标记的短刃。
“世子,”严锋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莫影传来的消息确认了。‘鹞鹰’坠崖,生死不明,现场只留下这个。”他将短刃小心地放在铺着暗色绒布的托盘里,那幽冷的寒光与窗外温暖的晨曦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另外,我们在东南的人发现,‘三湾集’近期确有异常船只活动,与信中所言吻合。还有……赵崇明府上,昨夜有客自侧门入,寅时方离,行踪诡秘,我们的人未能贴近,但记下了马车徽记的样式,正在追查。”
萧逐渊没有立刻去碰那短刃,他的目光先是在那海东青的标记上停留了一瞬,那锐利的鸟喙和展开的翅膀,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然后,他拿起密信的译文,指尖在“三湾集”三个字上重重划过,留下几乎看不见的指痕。
“三湾集……”他缓缓重复,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看来,东南的网,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密。莫影这次,算是打到了他们的七寸,也逼得他们露出了更多的尾巴。这‘鹞鹰’,无论生死,都意味着一条重要的线暂时断了,但也可能……是一条新线的开始。”他抬起眼,看向严锋,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赵崇明这条老狐狸,终于坐不住了。他越是动,身上的骚味就越藏不住。继续盯死,但记住,要像影子一样贴着,不能让他感觉到风。”
严锋肃然躬身:“属下明白。”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只是……对方似乎也极其警觉,我们的人几次都差点被反盯梢。”
“意料之中。”萧逐渊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没有弧度的冷笑,“能与永王余孽和海上枭雄勾连至今,岂是易与之辈。告诉下面的人,宁可跟丢,也绝不能暴露。我们需要的是耐心,是时机。”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随即是内侍特有的、略带尖细的嗓音在门外响起:“圣上口谕,召辅国公世子萧逐渊,即刻入宫觐见——”
该来的,终究来了。萧逐渊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深沉而绵长,仿佛将一夜的疲惫与所有的筹谋都压入肺腑深处。他眼中最后一丝波动归于沉静,如同风暴前夕的海面,深邃而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他整理了一下并无线褶的衣袍,对严锋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向那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金銮殿。
与此同时,济世堂内。
时若正站在后院扩建工程的工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新木的清香和泥土的湿润气息,工匠们敲打木料的叮当声、搬运石料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却也掩盖了潜藏的暗流。她穿着一身简便的素色衣裙,发髻只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住,正与陆明低声商讨着一处新规划的药库布局。
“陆先生,这面墙需再加厚半尺,库门要隐蔽,内里需设通风暗格,存放一些……特殊的药材。”时若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笃定。
陆明立刻领会,点头应下:“属下明白,这就去吩咐工匠改动。”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按照您的吩咐,这几日我们以‘清理旧库’为由,已将百草阁部分不易察觉的药材和记录,分批转移过来了。”
时若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忙碌的工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里即将成为更坚固的堡垒,也必将承受更猛烈的风雨。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袖中一枚冰冷的银针,那是她习惯带在身边的防身之物,也是她悬壶济世信念的另一种体现。
阳光透过脚手架的空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知道,此刻的萧逐渊,正独自踏入那九重宫阙的最深处,去面对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凶险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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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檀香的气息比往日似乎更浓郁了几分,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口。景帝并未像往常一样坐在御案后批阅奏章,而是负手立于一幅巨大的大景疆域图前,目光幽深地凝视着东南沿海那曲折的海岸线。
萧逐渊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无半分谄媚:“臣,萧逐渊,叩见陛下。”
景帝缓缓转过身,他的面容在缭绕的青烟后显得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如同经历了千年风霜的鹰隼,落在萧逐渊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平身吧。”景帝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萧爱卿,几日不见,你便在朕的京城,掀起了一场好大的风波。说说吧,查到了什么?又要朕,如何为你稳住这朝堂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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