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月落星沉时,暗涌终破晓(1/2)

柴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那名被银针制住的死士间歇性的抽搐声,以及另一名死士粗重恐惧的喘息。幽暗的灯火将人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萧逐渊依旧半蹲在那名幸存死士面前,指尖的银针在跳动的火光下折射出一点寒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心理防线的最终崩溃。那平淡的目光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具压迫感,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最脆弱的地方。

时若站在门口阴影里,能清晰地看到那名幸存死士额头上滚落的豆大汗珠,以及他眼中剧烈挣扎的神色——对组织的恐惧、对酷刑的畏惧、以及对速死的渴望,如同几条毒蛇在他心中撕咬缠斗。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披风的边缘,屏住了呼吸。她知道,下一刻得到的答案,可能将直接影响整个局势的走向,甚至关乎更多人的生死。

终于,那死士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呜咽的、含混不清的声音,被卸掉下巴的他无法清晰说话,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朝着东南方向连续点头,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东南方向!

萧逐渊眼神微凝。这与之前监视到庞海进入永丰粮行,以及马车最终驶入兵部李郎中别院的方向,隐隐吻合!

“永丰粮行?还是……李郎中的别院?”萧逐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却精准地抛出了两个具体的地点,如同投石问路。

那死士听到“永丰粮行”时反应不大,但当“李郎中别院”几个字入耳,他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表示确认的“嗬嗬”声。

果然!兵部车驾清吏司郎中李文曜的别院!那里不仅是接货点,很可能也是庞海此刻的藏身之处!一个兵部官员,竟然与永王余孽、海枭走私牵扯如此之深!

萧逐渊缓缓站起身,将银针收回袖中。他没有再看那两个死士一眼,对严锋吩咐道:“处理干净。” 声音淡漠,不带一丝感情。

“是!”严锋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萧逐渊转身,走向站在门口的时若。当他走出柴房,重新沐浴在残月清冷的光辉下时,周身那股令人窒息的煞气似乎收敛了一些,但眼底的寒意却愈发深沉。他握住时若冰凉的手,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

“吓到你了?”他低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然。

时若摇了摇头,反手握紧他温热的大掌,汲取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力量。“没有。只是……更加清楚地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一群毫无底线的敌人。”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李文曜是兵部郎中,掌管部分军械档案与调配,身份敏感。没有确凿证据,不能轻动。”萧逐渊牵着她,一边往后院厢房走,一边冷静分析,“庞海藏身其别院,说明那里守卫必然森严,强攻不是上策,而且容易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锐光:“既然知道了确切地点,就好办了。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我要亲自去探一探这龙潭虎穴!”

“不行!”时若脱口而出,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脸上血色褪尽,“太危险了!庞海武功高强,那别院又不知有多少埋伏,你独自前去……”

“阿若,”萧逐渊停下脚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正因危险,我才必须亲自去。唯有拿到李文曜与庞海勾结的铁证,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动手,才能将这条线上的大小蛀虫一网打尽!否则,仅凭死士的口供,动不了一个正五品的兵部郎中。况且……”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们敢对你下手,就必须付出代价!这个险,值得冒。”

看着他眼中那份为了大局、也为了替她讨回公道的坚定,时若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不仅是她的夫君,更是辅国公世子,肩负着查清逆党、肃清寰宇的责任。她不能,也不该用儿女情长绊住他的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万千担忧,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塞进他手里。“这里面是我配的几种药粉,白色的是迷魂散,吸入少许便可令人昏睡;黑色的是蚀骨粉,沾之皮肉溃烂;绿色的是解毒丹,可解寻常毒物。你……千万小心。”她的声音到最后,终究还是带上了一丝哽咽。

萧逐渊握紧那尚带着她体温的锦囊,心头滚烫。他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而温柔的吻。“等我回来。”

没有更多的缠绵言语,他毅然转身,玄色大氅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身影很快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时若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才无力地靠坐在廊柱下。残月西沉,星光黯淡,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天地,也笼罩在她的心头。这种明知挚爱涉险,却只能焦灼等待的滋味,比直面刀剑更加煎熬。 她拢紧了披风,目光望向李文曜别院的方向,一颗心悬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萧逐渊并未直接前往李府别院。他先是回了一趟国公府,换上了一身利于夜行的紧身劲装,检查了随身的匕首、袖箭以及时若给的锦囊。随后,他并未带任何随从,如同真正的暗夜行者,凭借着对京城街巷的熟悉,避开了更夫和巡夜兵丁,悄无声息地向着目标地点潜行。

李文曜的别院位于城东较为清静的坊区,高墙深院,朱门紧闭。萧逐渊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邻近一株高大的梧桐树,借着茂密枝叶的掩护,仔细观察着别院内的布局。院内灯火零星,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中,唯有后院一处独立的小楼还亮着灯,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他屏息凝神,计算着院内护卫巡逻的间隙。只见他身形如烟,从树梢悄然滑落,足尖在墙头轻轻一点,便如同落叶般飘入了院内,落地无声,迅速隐没在假山的阴影里。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展现出了极高超的轻功和潜行技巧。

避开一队提着灯笼走过的护卫,萧逐渊如同鬼魅般贴近了那栋亮灯的小楼。他伏在窗下,透过窗纸的细微缝隙向内望去。

只见屋内两人对坐。一人正是日间潜入粮行的庞海!他依旧穿着那身不起眼的灰布衣裳,但眉宇间的戾气却难以掩饰。另一人则是个身着常服、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想必就是兵部郎中李文曜!

“……货物已安全入库,庞兄可以放心了。”李文曜的声音带着几分文官的矜持,但眼神闪烁,透着一丝不安,“只是,京城近日风声颇紧,辅国公府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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