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余波未平,帝心难测(1/2)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辅国公府彻底浸染。府内各处悬挂的红绸在夜风中无力地飘荡,白日里刺目的鲜红此刻看来竟带着几分凄艳,像是凝固的血痕,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未遂的阴谋。巡逻护卫的脚步声比以往更加沉重密集,铠甲摩擦的细微声响和着夜枭偶尔的啼叫,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氛围。

新房内,龙凤红烛已燃过大半,跳跃的火苗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桌上象征吉祥的子孙饽饽、红枣花生等物依旧摆放整齐,那对盛满合卺酒的玉杯也未曾动过,所有精心布置的喜庆陈设,在此刻都显得格外突兀和讽刺。

萧逐渊和时若都已换下了那身沉重繁复的礼服,穿着较为轻便的红色常服。然而,卸去了外在的束缚,却卸不去心头的巨石。两人对坐在桌旁,烛光映照着他们同样凝重而疲惫的面容。

“多少用一些吧。”萧逐渊将一碗厨房刚送来、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燕窝粥推到时若面前,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他看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惊悸余波,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又涩又痛。“折腾了一整天,又受了那般惊吓,不能再空着肚子硬撑。”

时若其实毫无胃口,胃里像是塞满了冰碴,又冷又硬。白日在礼堂上,那幽蓝荧光闪现、死士嘴角溢出黑血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她甚至能回忆起那“梦蝶引”被激发时,空气中那一闪而逝的、冰冷而诡异的异香。那是一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战栗。但当她抬眸,对上萧逐渊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错辨的关切与担忧时,她还是勉强拿起了银匙。她知道,他承受的压力远胜于她,她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多添一重心事。

她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甜腻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难以温暖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府里……都处置干净了?”她放下银匙,声音依旧有些微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嗯。”萧逐渊点了点头,眼神瞬间变得冷硬如铁,“青鸾带着人连夜审讯,那个被利用来吸引视线的小丫鬟吓得魂不附体,问什么答什么,只是个被银钱收买的可怜虫,已经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永不再用。至于其他可能接触到喜盘或靠近过那片区域的下人,也都逐一盘查清楚,暂时看管起来。”他顿了顿,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叩击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和深深的后怕,“只是没想到,他们竟能将钉子埋得如此之深!一个平日里看起来再老实不过的马厩杂役,竟是‘青蚨’培养了多年的死士!若非我们反应快……”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种只差毫厘便坠入深渊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同时缠绕上两人的心脏。若当时反应稍慢半分,若时若没有提前备下那“试香散”,此刻这新房之内,乃至整个辅国公府,恐怕已是另一番地狱景象。

“张太妃那边……”时若蹙起秀眉,这才是真正棘手之处。一位深居简出的先帝妃嫔,竟成了这惊天阴谋的关键一环,其背后牵扯的势力,令人不寒而栗。

“我已经将今日之事,连同那块作为铁证的‘青蚨’木牌,以八百里加急密折的形式,直呈御前了。”萧逐渊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陛下圣明,自有圣裁。不过……”他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寒光流转,“我忧心的,是昭阳和李贵妃在这盘棋中,究竟落子何处。张太妃,或许只是一枚被推到前台的弃子,真正执棋的人,恐怕还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

时若默然,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宫廷之中的争斗,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残酷,杀人不见血,却能顷刻间让人身败名裂,家族倾覆。她不禁想到李贵妃送来的那对赤金如意,那看似和善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祸心?这种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算计,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萧逐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伸手过去,温热干燥的大掌紧紧包裹住她微凉纤细的手指,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和温度:“别想太多。既然他们已经图穷匕见,并且留下了无法抵赖的罪证,那我们便有了反击的靶子。从现在起,攻守易形了。”

他的语气笃定而沉稳,带着一种能平定一切波澜的力量。时若抬头,迎上他坚定而深邃的目光。烛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暗夜中最亮的星辰,锐利、冷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是啊,有他在身边,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他们早已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她反手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更多的勇气,轻轻“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三声轻重有序的叩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世子,宫里有消息了。”是青鸾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萧逐渊与时若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陛下的反应,将决定此事后续的走向。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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