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风暴之后（1/2）

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一场席卷全球暗面的巨型风暴，从酝酿、爆发到逐渐平息。

以星辰集团华夏分部被定性为间谍机构为导火索，并确定与秃鹫组织的关联后，一场由华夏主导、联合了多个长期受秃鹫组织渗透侵害国家的跨国清算行动，以雷霆万钧之势展开。这并非简单的抓捕，而是一场精准的外科手术式打击，目标直指秃鹫这颗寄生在全球秩序阴影下的毒瘤。

在确凿的证据链和强大的国际协作压力下，秃鹫经营多年的庞大网络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崩塌。其位于不同大洲的秘密据点被接连拔除，隐藏极深的资金渠道被冻结切断，依靠威逼利诱构建的情报网被反向渗透、逐一清除。

最令人振奋的战果，来自于对秃鹫最高领导层的“斩首”。首席，以及第二、第四、第五、第六、第七席，这六位神秘莫测、执掌着庞大黑暗帝国的领袖，在各自精心打造的“安全巢穴”中，被多国特种部队联合行动，一个不漏地成功捕获。他们或许曾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执掌众生，但当国家意志的铁拳真正落下时，所谓的“安全巢穴”不堪一击。等待他们的，将是公开或非公开的、最严厉的法律审判，他们所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足以让他们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张温琪麾下，那些在华夏境内执行“彻底静默”指令、隐藏得极深的潜伏人员，也在秃鹫高层落网后提供的线索和内部清理中，被一一甄别、拔除。这些人如同寄生在树干深处的蛀虫，平日里毫无痕迹，一旦被精准定位，便再无遁形之处。他们的落网，彻底肃清了秃鹫在华夏境内最后的有生力量，清除了潜在的安全隐患。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漏网之鱼。比如那个如同幽灵般消失的苏颖，以及少数几个在行动初期就嗅到危险、提前切断一切联系的核心技术或行动人员。他们登上了国际刑警和组织内部的黑名单，成为了全球通缉的要犯。往后的岁月，他们或许能凭借过人的本事东躲西藏，但想要安稳度日，无异于痴人说梦，每一天都将在警惕和颠沛流离中度过。

这场持续数月的风暴，其波及范围之广，牵扯层面之高，清算力度之强，堪称近几十年来之最。它向全世界昭示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任何试图破坏和平稳定、危害国家安全的地下组织，无论其隐藏多深，架构多精妙，在国家机器和国际合作的强大力量面前，终将土崩瓦解。

风暴席卷过后，世界似乎恢复了表面的平静。阳光依旧普照，城市依旧喧嚣。

然而，位于这场巨型风暴风眼中心的几个人，却在风暴平息后，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生命状态。

……

上沪，某家以顶尖康复和心理治疗闻名的私立医院。

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康复中心走廊上。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女孩，抱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脚步轻快地走向深处的一间特护病房。

她是谭茜。

三个月的时间，奇迹般地在她的身体上抹去了大部分伤痕的印记。曾经遍布肌肤的骇人青紫早已消退，盆骨的骨折经过精心治疗和康复训练，也已愈合得七七八八，行走间几乎看不出异样。她瘦了一些，原本略带婴儿肥的脸颊清减了几分，显得下巴更尖，眼睛更大，但那双眼眸深处，曾经灵动跳跃的光芒，似乎被一层薄薄的、不易察觉的纱幕所笼罩，偶尔会闪过一丝游离和恍惚。

身体上的创伤可以愈合，但心灵上的烙印，需要更漫长的时间，或许一生，去慢慢淡化、适应。

她定期接受着国内最顶尖心理专家的疏导。专家很有耐心，技巧也高超，引导她倾诉，教她应对噩梦和突如其来的恐惧。谭茜很配合，她努力地想好起来，想摆脱那个黑色巨人投下的、如同实质般的阴影。她会在辅导课上认真做笔记，会尝试专家教她的呼吸法和正念练习。

但有些东西，无法一蹴而就。深夜惊醒时的冷汗淋漓，对陌生男性尤其是体型高大者靠近时下意识的紧绷，偶尔脑海中不受控制闪过的破碎画面……这些都提醒着她，那场噩梦真实地发生过。

然而，在她清醒的大部分时间里，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甚至比以往更加“积极”。比如，她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王凯。

轻轻推开病房门，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花香混合的气息。王凯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几乎被洁白的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具等待修复的古董瓷器，只露出一张脸和一只还能轻微活动的手臂。

他的情况比谭茜要严重得多。与博古特那场不对等的、近乎碾压式的战斗，给他留下了极其沉重的创伤：左臂和右侧多处肋骨复杂性骨折，虽然经过了多次手术接续和固定，但离完全康复还遥遥无期；内脏，尤其是肺部，在剧烈冲击下受损，一度出现衰竭迹象，经过抢救才稳定下来；严重的脑震荡后遗症让他在脱离生命危险后，又昏昏沉沉了许久。

直到最近半个月，他的神志才彻底恢复了清明。

“王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谭茜走到床边，将向日葵插进床头的花瓶里，替换掉昨天有些蔫了的花。她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

王凯转过脸，因为长期卧床和失血，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缺乏血色，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和深邃，只是此刻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看着谭茜忙碌的背影，看着她努力挺直的脊梁，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心疼，愧疚，感激……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小心翼翼的温和。

“好多了。”他的声音因为伤势和久未大声说话，显得有些沙哑低沉，“医生说骨折的地方愈合得不错，再过段时间，可以尝试坐起来了。”

他刻意回避着任何可能触及她伤疤的话题。他不敢问“你还好吗”，不敢提“那天”，甚至不敢过多地注视她，生怕自己的眼神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怜悯或痛惜，从而勾起的她那些梦魇般的回忆。他知道，对于谭茜而言，最大的善意或许就是“不提醒”。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混沌中彻底清醒过来时，陈铮来看他，告知了谭茜当初的伤势。那一刻，他几乎再次被汹涌的怒火和无力感吞噬。是他，间接将她卷入了这场灾难；是隼和他的计划，直接将她推入了地狱。这份愧疚，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谭茜似乎感受到了他刻意的回避，她摆放花瓶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就好！王大哥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她走到床边，拿起一个苹果，“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好，谢谢。”王凯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拿着水果刀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只会拿着画笔和书本，如今却熟练地转动着锋利的刀刃，削出连续不断的果皮。这种细微的改变，让他心头又是一阵酸涩。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水果刀与苹果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王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天空湛蓝，白云悠悠，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是，他的佳佳，在哪里？

……

刘佳佳在被从那个荒岛安全屋营救出来后，就被秘密送至了另一家军方背景的医院进行检查和休养。与王凯和谭茜相比，她身体上的创伤确实“轻微”得多——主要是长期药物控制导致的虚弱和一些皮外伤，经过短时间的调养和营养补充，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然而，心理的创伤，却远非肉体可比。

她告诉了组织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从那次研修班的最后聚会，到被张温琪和苏颖用药物控制，到浑浑噩噩等待救援，但她闭口不谈最后张温琪对她做的那些禽兽不如之事，只是当初参与救援的战士看到她衣不蔽体的样子，或许有些猜测，不过军人的素养并未让这件事扩散出去。

最重要的是，她隐瞒了张温琪是漆文章这个秘密。

烈士漆文章，她不愿意那个曾经深爱过的人，最后摇身一变成为被唾弃的张温琪。

但张温琪最后的侵犯，如同最肮脏的泥泞，泼洒在了她曾经与漆文章之间那段纯粹而美好的回忆上，也玷污了她对自身完整的认知。那种被强行占有、被录制视频的屈辱和无力感，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她的内心。

她以为，那段记录了她最不堪一幕的视频，已经随着张温琪的手机，发送到了王凯那里。

这个认知，成了她无法面对王凯的最大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