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继沉迷(2/2)

说罢,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似是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无奈之中 。

华灯初上,秦淮河畔的画舫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雕花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李香君紧握着手中的团扇,指尖泛白,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神情,而对面的董小宛则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

“小宛,我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李香君声音尖锐,打破了舫内压抑的寂静,“你竟如此愚蠢糊涂!阮大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他分明是把你当作一件可以随意舍弃的礼物,妄图借此讨好摄政大人,而你呢,竟浑然不觉,心甘情愿地成了他献给摄政大人的筹码!”

李香君越说越激动,眼眶泛红,手中的团扇重重地拍在案几上。

董小宛身形一震,头垂得更低了,一头乌发如瀑布般遮住了她的脸。

她双唇紧闭,沉默良久,内心如翻江倒海般复杂。相较于这一晚上发生的糟心事,她更在意的是,此事竟让李香君知晓了。

李香君是她在这风尘中最珍视的姐妹,她不愿让对方为自己担忧,却又无法直面这份关心。

许久,董小宛缓缓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倔强与无奈,轻声说道:“香君,摄政大人承诺了,冒郎只需在西南配合朝廷推行改土归流的国策,十年期满,便可归来。”

李香君听闻,眉头皱得更深了。

对于西南改土归流的政策,她有所耳闻。

多年来,大明在西南地区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与财力。

西南一带,土族部落众多,他们凭借着险峻的地势与复杂的关系,时常发动叛乱,让朝廷焦头烂额。

如今,摄政大人决意推行改土归流,旨在削弱土族土司的势力,加强朝廷对西南地区的直接管辖,扭转当地混乱的局面。

“可冒辟疆去了西南,只是做一名普通老师!”李香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董小宛,声音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小宛,你实话实说,这是不是你用自己的……”

说到此处,李香君顿住了,她实在不忍心将那残酷的事实说出口。

董小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泪光闪烁。她别过脸去,咬着下唇,没有回应。

舫外,秦淮河的水波轻轻荡漾,传来悠悠的丝竹之声,与舫内压抑沉重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暮春的秦淮河边,垂柳依依,落花缤纷。

李香君与董小宛于画舫之中对坐,茶香袅袅间,气氛却凝重压抑。

二人命运相仿,在风尘中艰难求生,又都在情网里深陷,对所爱之人一往情深,近乎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

董小宛眼眸低垂,忆起与冒辟疆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满是酸涩。

在命运的重压下,她虽满心不甘,却还是选择了妥协。

而李香君,性子刚烈如火,遇事向来硬刚到底,绝不轻易低头。

此番相聚,董小宛谈及当下局势,神色忧虑:“香君,如今这世道,怕是要变天了。相比冒郎,侯家的麻烦大得超乎想象。冒郎不过是言语失当,可侯家,竟涉嫌通敌叛国。侯恂老大人罪责难逃,侯方域公子怕是也会受到牵连。”

李香君闻言,娇躯一震,手中茶盏险些跌落。

她向来心系侯方域,却未曾料到侯家灾祸如此严重。

董小宛接着道:“曾经名震一时的复社四公子,如今也成了过眼云烟。方以智已向新政低头,不再以复社成员自居。即便如此,仍时有豪商大贾、朝廷大员被抄家。他们多是曾经的东林骨干,就连东林领袖钱大人,都公然宣称不再与东林有瓜葛。”

李香君紧咬下唇,心中五味杂陈。往昔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在这动荡局势面前,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这时,董小宛起身,走到李香君身旁,轻轻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香君,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你。若你愿意为侯公子做些什么,我可以帮你牵线,求见摄政大人。但摄政大人脾气古怪,我贸然求情,他必定不会答应。有些事,只有你亲自面见,才可能有转机。”

李香君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心中思绪万千。

一方面是对侯方域炽热的爱,另一方面是这复杂混乱的局势。

她知道,这或许是拯救侯家的唯一机会,可又不知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天,雕花红木窗棂透进几缕晨光,董小宛站在鎏金铜镜前,指尖紧紧攥着描金粉盒。

青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两腮的胭脂红得刺目,与她颤抖的双唇相映,透着说不出的悲戚。

她满心都是对命运的愤懑,可还是在丫鬟的催促下,极不情愿地披上了那件绣着金线牡丹的大氅。

这身华妆如同枷锁,束缚着她自由的灵魂,而她就像被牵线的木偶,无力挣脱。

当然,最终,她仍然勇敢的脱下此衣,仍然穿着她旧时的素丽儒裙。

也因此,她让李香君认了出来。

踏入柳府的会客厅,董小宛的心跳陡然加快,紧张的情绪让她手心沁出冷汗。

摄政大人一袭玄色蟒纹长袍,面沉似水,目光如炬。

他二话不说,径直取来清水,动作干脆利落地擦拭着董小宛脸上的脂粉。

随着毛巾的擦拭,董小宛原本白皙的面庞逐渐显露出来。

摄政大人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所用的脂粉看似能让肌肤白皙嫩滑,实则含有大量的铅。铅乃剧毒之物,长期使用,就算再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到三十岁,也会容颜憔悴,如同老妪一般。”

听到这番话,董小宛的双眼瞬间瞪大,脸上满是震惊与恐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中涌起无尽的后怕。

幸好,她从前一直天生丽质,倒没怎么用过胭脂妆彩。

但很快,她想起了冒辟疆,连忙屈膝跪地,声音带着哀求:“大人,求您饶过冒郎,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摄政大人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董小宛,冷冷地问道:“你与冒辟疆相处之时,日常开销是由谁承担?还有,你当真不知他家中已有妻室?而且他对妻子情深意重,从未有过休妻的念头。”

顿了顿,他语气愈发冰冷,“更重要的是,冒辟疆早已家道中落,身无分文。倘若你执意要跟他,不仅无名无分,连妾室都算不上,还要负责照顾冒家上下老小的饮食起居。你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董小宛的心坎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回想起与冒辟疆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被她忽视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尽管董小宛心中对冒辟疆的感情依然炽热,但摄政大人的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缓缓站起身来,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醒与理智。

毕竟,她本就是个心思细腻、聪慧过人的女子,只是在爱情的旋涡中迷失了方向,如今被摄政大人点醒,怎能再执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