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要省二钢(2/2)

许半夏苦笑。

“强留的人留不住心。他帮我这么多,总不能耽误人家前程。”

她望着窗外,声音轻了下去。

“说起来也奇怪,小陈要走了,现在连赵垒也要走……我怎么好像留不住身边任何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

赵垒站在门口,眼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显然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许总。”

他走进来,语气格外认真。

“我不走。”

许半夏惊讶地抬头:“你……”

“刚才的电话我确实动心过。”

赵垒坦然道。

“但听到你们的话,我改主意了。”

他看着许半夏,眼神诚恳。

“我在这儿待得很舒服,这里的人做事踏实,氛围比那些勾心斗角的大公司好太多。”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真正的想法:“但我有个条件。我要公司股份,我想成为合伙人。”

见许半夏愣住,他解释道。

“我不是图钱,是想真正扎下根。我不想辛辛苦苦把公司做起来,最后成了外人。许总,你愿意给我这个定心丸吗?”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随即被许半夏的笑声打破。

她眼睛亮得惊人,快步走过去拍着赵垒的肩膀:“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嫌弃这儿庙小呢!”

她立刻拿起电话。

“高辛夷!马上来我办公室,起草一份合伙人合同,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她看着赵垒笑得眉眼弯弯:“从今天起,咱们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

赵垒也笑了,之前的犹豫和疏离烟消云散。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松快的气息。

我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突然明白,有些离开是注定,但愿意留下的人,总会找到属于彼此的牵绊。

滨海的初秋带着海风的清爽,新落成的工人宿舍楼下挂起了鲜红的横幅——“欢迎东北家人回家”。

许半夏穿着利落的白色衬衫,站在队伍最前面,看着载着工人的大巴车缓缓驶入,脸上漾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来了来了!”

童骁骑兴奋地搓手,身旁的高辛夷已经指挥着后勤人员把热水和面包搬过去。

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大家纷纷让开一条路——陈宇宙由周茜扶着,慢慢走了过来。他瘦得脱了形,裹着厚外套,却执意要参加:“这是大事,我得来。”

许半夏赶紧迎上去,想让他在旁边休息,陈宇宙却摇摇头,眼里闪着光:“我要看着他们进来,这是咱们钢厂的根。”

大巴车门打开,东北的工人们鱼贯而下。

老李捧着他那套宝贝图纸,贾总工夫妇互相搀扶着,还有年轻的技术员们背着行囊,脸上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

许半夏走上前,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欢迎大家到滨海来,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新家!”

掌声和欢笑声混在一起,有人眼圈红了,有人忙着和老伙计打招呼,宿舍楼下顿时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下。伍建设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两个助理。

他看着眼前这热闹景象,又看了看许半夏,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许总真是好本事。”

伍建设走上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百来号技术骨干说带就带过来了,我伍建设服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之前你提的合作提议,我想通了。省二钢的项目,咱们俩平分股份,一起干。”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等着许半夏的答复。

她看着伍建设,又看了看身边的陈宇宙和远处的工人们,轻轻摇了摇头。

“伍总,多谢好意。”

许半夏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合作可以谈,比如设备采购、技术共享,这些都能商量。但股份捆绑就算了吧。”

她指了指身后的工人。

“这些师傅们跟着我来滨海,是想踏踏实实搞钢厂。我得对他们负责,走自己的路。”

伍建设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你这是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是道不同。”

许半夏笑了笑。

“您有您的门路,我有我的规矩。各干各的,反倒能互相帮衬。真要是绑在一起,反而容易生矛盾。”

陈宇宙在一旁轻轻点头,低声对许半夏说:“你说得对。”

伍建设盯着许半夏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你许半夏有骨气。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以后真遇到难处,吱一声,只要我能帮的,绝不推辞。”

“多谢伍总。”

许半夏客气地应着。

伍建设没再多说,转身上了车。

看着轿车驶远,童骁骑忍不住问:“就这么让他走了?省二钢的项目……”

“放心。”

许半夏望着东北工人们搬进宿舍的身影,眼里闪着光。

“咱们有这些师傅在,还怕没机会?”

阳光洒在宿舍楼上,映得红横幅格外鲜亮。

工人们的笑声、脚步声、招呼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充满生机的歌。

许半夏知道,从今天起,属于他们的钢厂故事,才刚刚开始。

客厅的吊灯调至最柔和的亮度,窗外的海浪声隐隐传来。

许半夏端着两个红酒杯走过来,把其中一杯轻轻放在我面前,酒液在杯壁上晃出细碎的涟漪。

她在对面沙发坐下,膝盖上盖着条羊绒毯,眼神里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却更显清亮。

“真的不打算争省二钢了?”

她抿了口红酒,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下午送走伍建设后,她虽然表现得笃定,此刻眼里还是藏着一丝犹豫。

我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嗯,不争了。”

许半夏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你之前不是说,那是个好机会吗?”

“机会是好机会,但得看里面埋了多少雷。”

我笑了笑,语气认真起来。

“你想啊,一个运营得好好的国营大厂,政府怎么会轻易抛出来?肯定是经营不下去了,才要找下家接盘。这里面的问题,怕是比咱们看到的多得多。”

我掰着手指分析:“首先是债务,国营厂的账目盘根错节,明债暗债不知道有多少,伍建设接手,第一步就得先填这个窟窿。然后是工人,省二钢那么多老职工,工资体系早就僵化了,肯定有不少拿着高工资却不干活的老油条,想开除?难,光是工会和劳动仲裁就能让他头疼死。”

许半夏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杯沿:“你是说,这是个烫手山芋?”

“何止烫手。”

我点头。

“咱们现在手里有从东北带回来的技术骨干,有童骁骑的车队做后勤,资金虽然紧张但没外债。与其花精力去填别人挖的坑,不如踏踏实实建自己的钢厂。从设计到施工,全按新规矩来,设备用最适合的,制度按咱们的来,工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这不比接烂摊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