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冯遇,离婚,后悔(2/2)
车窗外是连绵的绿野,风里飘着麦秸秆的清香,他侧头看了眼副驾驶的谢金宝,语气里带着期待:“快到了,你看这地方怎么样?”
谢金宝扯了扯被风吹乱的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荒郊野岭的,能怎么样?”
车停在一片开阔的空地前,冯遇献宝似的拉着她下车:“你看,我都打听好了,这片地能租三十年。咱们在这儿盖个小院子,种点菜,养几只鸡,远离城里那些糟心事,过安生日子多好?”
他指着远处的水塘。
“夏天还能钓鱼,冬天生个炉子烤红薯,你不是总说城里太吵吗?”
谢金宝抱着胳膊站在原地,眼神像扫过什么脏东西似的打量着四周。
泥土的腥气、远处隐约的鸡叫、光秃秃的田埂,每一样都让她皱紧了眉头。
“冯遇,你没病吧?”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归隐田园?你当这是拍电视剧呢?”
冯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金宝,我是认真的。城里的生意不好做,咱们俩吵吵闹闹也累了,在这儿踏踏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踏踏实实?”
谢金宝提高了音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喝西北风吗?你知道我一个月护肤品多少钱?你知道我闺蜜们周末都去哪儿度假吗?在这儿种红薯?冯遇你是不是傻?”
她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跟你过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的是名牌包、高级餐厅、别人羡慕的眼光!不是跟你在这破地里刨食!”
冯遇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受伤:“我以为……你会喜欢安静的日子。”
他这段时间四处奔波,就想找个能让两人重新开始的地方,没想到换来这样一顿痛骂。
“你以为?”
谢金宝冷笑一声。
“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最可笑!当初要不是看你有点钱,谁耐烦跟你耗着?现在生意垮了,就想带着我来乡下当土包子?冯遇,你真是我见过最天真的傻子。”
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冯遇的眼。
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凉透了。
原来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那些看似温馨的日常,不过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泡沫。
“好。”
他吸了口气,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了。”
谢金宝像是松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扔给他:“早这样不就完了?离婚协议我早就准备好了,财产分割我已经标好了,签字吧。别耽误我找下家。”
冯遇拿起协议,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纸上的字迹刺得他眼睛生疼,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像一把把刀子割裂着他们仅存的情分。
他没再看谢金宝,也没再争辩,只是沉默地翻到最后一页,在签名处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金宝拿起签好的协议,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车上走:“这车归我,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引擎发动的声音打破了乡间的宁静,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冯遇独自站在空地上,晚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他曾经憧憬的田园生活,最终只剩下一地破碎的念想和一份冰冷的离婚协议。
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却没有一缕是为他而飘的。
手机在副驾上震动时,我刚驶过跨江大桥。
看到屏幕上“冯遇”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这阵子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说他和新婚小老婆闹得不愉快。
所以我一直躲着他呢,但这个电话还是打来了。考虑到他以往也比较照顾许半夏,我就接了。
“喂,冯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是小刘吧,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在老城郊的路口,地址是……”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像被雨水泡透的棉絮。
我没多问,掉头往回开:“等着,二十分钟到。”
找到他时,冯遇正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
秋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他看到我的车,慢吞吞地站起来,没说话,拉开后座门坐了进去。
一路无话。
车里只有发动机的低鸣和窗外掠过的霓虹。
冯遇靠在后座上,头抵着车窗,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我从后视镜里看他,他始终闭着眼,眉头却紧紧锁着,像在承受什么无形的重压。
快到市区时,他突然开口:“找个地方喝点吧。”
我把车停在常去的那家清吧门口。
他率先下车,脚步有些虚浮,径直往里走。
服务生熟稔地引我们到角落的卡座,他没看酒单,直接点了一瓶威士忌,要了两个杯子。
酒液倒在杯里,发出轻响。
冯遇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让他呛了一下,眼眶更红了。
“我就是个傻子。”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当初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折腾。”
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手指捏着杯壁,指节泛白。
“你说我图什么?谢金宝要什么我给什么,到最后呢?她卷着钱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片空地里发呆。”
我没接话,只是陪着他喝酒。
有些苦,总得自己咽下去才算完。
“我把厂子也盘出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酒液在杯子里晃出涟漪。
“以前总觉得赚钱最重要,现在才明白,钱留不住人,也填不满心。你还记得田玲不?”
我愣了一下,点头。
田玲是冯遇的前妻,当年他们离婚时闹得很难看,后来田玲重新振作,发展事业,小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前阵子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她现在过得很好,是我过去对不起她。”
冯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向往。
“我就在想……是不是太晚了?如果我现在去找她,跟她认个错,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话刚说完,他自己突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酒吧里格外突兀,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神里最后一点光亮也灭了。
“我知道,不可能的。”
他低下头,声音闷在胸口,像被堵住的叹息。
“是我当初对不起她,她现在过得好好的,我凭什么去打扰?是我昏头了……”
他拿起酒瓶,直接对着瓶口喝起来。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滴在深色的衬衫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这个在生意场上也算叱咤过的男人,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把自己困在过去的悔恨里。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酒吧里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却盖不住他压抑的喘息声。
最后他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说的什么我听不清,只隐约捕捉到“后悔”“对不起”之类的字眼。
我结了账,把他架起来扶上车。
回程的路上,他靠在后座睡得很沉,眉头却依旧没有松开。
车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可有些错过的人和事,就像车后座渐渐冷掉的空气,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