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亡命火车,飞仙绝唱(1/2)
一上岸,我就被自己的血绊了一跤。
黄浦江的水顺着裤腿往下淌,先还是浊黄,转眼成了粉红——不是我的,就是安娜的。她左臂被银针划了道口子,肉皮翻卷,却死死抱着那卷涅盘经,像抱着刚出生的孩子。我咬牙撕下湿长衫,把她裹成粽子,又就地捡两片竹席,夹成临时夹板,把她往肩上一甩。右臂废了,我就用左肩扛;燕子折翅,也得先飞出枪子儿的射程。
公共租界的巡捕哨子响得比除夕鞭炮还密,我们钻进一条后巷,迎面撞见一辆送奶马车。车夫是白俄老头,喝得像踩棉絮。我摸出最后一块大洋,敲得“叮”一声响,他立马点头哈腰。奶桶被清空,我和安娜缩进车厢,马铃“叮叮当当”,把我们拖向沪宁车站。一路上,砖墙往后倒,火光往上舔,天边露出蟹壳青——上海的天,快亮了。
车站里,穿制服的、穿长衫的、穿军靴的,挤成一锅粥。我买了两张三等车票,终点:徐州——先北上,再转陇海线,一路西去敦煌。那是佛经的老家,也是咒钉的老巢;要解咒,得回源头。至于伯希和的怀表,被我暂时抛在脑后:白三娘要的是命根子,可命 itself 都快保不住了。
上车时,晨雾浓得化不开。三等车厢是铁皮罐头,人贴着人,汗味、烟味、鸡味,混成一股热辣。我扶安娜靠窗坐,自己挡在外口,像老母鸡护崽。车笛长鸣,铁轮“况且况且”滚动,上海被甩成一条霓虹残影。我这才松半口气,低头看右臂:金线被水泡得发白发胀,却仍在皮下蠕动,像条吃饱的蚂蟥。蓝灰封印早被江水冲没,石像泥也散落江底,再没人替我压咒。每呼吸一次,金线就往心口拱一分;照这速度,不出二十四小时,它就能戳进心室。
安娜醒了,脸白得近乎透明,却先摸我胸口:“经……”我点头:“在。”她弯眼笑,像碎玻璃里透出阳光。我掏出湿淋淋的半卷涅盘经,纸面金泥剥落,却仍能看清背面缺笔的西夏文。我指腹划过残字,脑子里突然“叮”一声——那些缺口,连成一线,正是一幅微缩地图:敦煌莫高山,第217窟!我爹说过,217窟是“藏经外洞”,早年被封,难道真正的“全卷”藏在那里?我抬头,与安娜对视,她轻声:“那就去217。”
火车呼啸,窗外由水田变旱地,由粉墙黛瓦变黄土高坡。我买来两碗热豆浆,一人一碗,全当暖血。豆浆未喝完,车厢尽头忽起骚动——三名穿黑绸短打的汉子,簇拥着一个戴圆框墨镜的青年人,一路推人一路问:“有没有看见一个独臂男人,带个洋妞?”我心底“咯噔”——青帮追兵!伯希和动作够快,上海滩的地下皇帝都替他跑腿。我握安娜手,低喝:“走!”
我们猫腰钻进过道,掀帘进二等车厢。这里人少,却更危险——全是军装。我眼尖,瞥见一间空乘室,门虚掩,里头堆床单。我推安娜进去,自己回身,把铁丝捅进车门锁孔,三扭两拐,“咔”反锁。刚喘口气,就听外头脚步奔近,皮鞋跟踩得地板“咚咚”。“开门!查票!”声音粗暴。我环顾四周,只有一扇小气窗,直径不足两尺。我冲安娜努嘴:“钻!”她先爬,我托她脚,骨节“咔”一声,她忍痛钻出去,我也跟着挤——肩伤被窗框一蹭,金线像被火烤,“嗷”我差点叫出声。窗后是车厢顶,寒风猎猎,像刀口舔肉。我抱安娜趴低,火车正过铁桥,桥下河水黑得发蓝,掉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追兵在车厢里砸门,门不开,他们便开枪,“砰砰”火星四溅。我掏火油弹——最后一枚,咬牙拔销,往窗里一塞。“轰”蓝光炸裂,铁片与银针横飞,惨叫连成一片。我借爆浪掀起的气流,拖安娜爬向车厢尾。风大得能把人皮撕下,我们像两只蚂蚁,在狂奔的铁龙脊背上蠕动。眼前出现一节平板货车,上面盖帆布,是最佳跳板。我数节奏:三、二、一——跳!“呼”我们滚进帆布堆,是棉花包,软中带硬,撞得我五脏六腑错位。安娜昏了过去,我趴在她身上,血从口鼻往下滴,落在她金黄发梢,像点点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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