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英租界换囚(2/2)

手术开始。柳红胭剪开血衣,手指稳得像绣龙袍。白无常咬住木棍,一声不吭,汗水顺着鬓角滑进锁骨,在汽灯下闪着细碎光。我转身守门口,却听见背后极轻对话——柳红胭:为他挨枪,值吗?白无常笑里带喘:我收钱的,值。针尖刺进皮肉,她浑身一抖,却硬把闷哼咽回。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不敢回头——怕看见她们眼睛里的自己。

取弹完毕,柳红胭把带血铅头扔进铁盘,脆响。她抬眼看我:三十分钟,她就能动。我点头,正要开口,大龙突然从外跑进来,脸色难看:不妙,杜三爷的人围了纱厂,至少二十杆枪,还带了一门小钢炮!我头皮一炸:英租界巡捕不敢公然开火,杜三爷却不管,他背后是日本黑龙会。白无常撑起半身:我知道一条暗道,通英巡捕房后门,他们不敢轰自己人。她唇色苍白,却字字清晰。我咬咬牙:分批走,我带老六,红胭带小鸽子,大龙背无常——

话音未落,地一声,厂房屋顶被掀开个洞,铁片下雨。我们被气浪掀翻,尘土飞扬。我扑到柳红胭和白无常身上,碎铁噼啪砸背,疼得我眼前发黑。杜三爷的声音从扩音喇叭传来,带着血腥味:燕子,三分钟,交剑交人,留你全尸!我抬头,屋顶破洞透出灰白天光,像死神掀开棺材盖。我吐掉嘴里的土,把九龙剑塞进柳红胭手里:你们先走,我引开他们。她猛地抓住我手腕,指甲陷进肉里:又要逞英雄?我冲她笑,却掰开她手指:我欠她的,也欠你的,得还。

我抱起一根燃烧的木梁,冲出正门,火光把影子拉得老长。杜三爷的人马聚在空地上,二十多杆枪同时对准我。我抡圆木梁,砸向旁边油桶,火球腾空,热浪掀翻三四人。我趁乱滚进矮墙,子弹追着我尾巴啃砖石。我翻窗跳进办公楼,顺着走廊狂奔,身后枪声如炒豆。每跑一步,我都在默数:一秒、两秒……给她们争取三十秒,足够钻进暗道。

二楼走廊尽头,我踹开一扇窗,外面是纱厂后巷,离暗道入口十米。我刚想跳,却听后巷一声——白无常撑着伤肩,单手举着掌心雷,枪口对着我。她脸色白得透明,却笑得妖娆:想甩掉我?没门。我哭笑不得,回头一看,追兵已涌上楼。我纵身跃下,半空抱住她滚进煤堆,子弹在头顶织网。她疼得直抽,却硬把笑声咽回喉咙。我拖着她钻进暗道铁门,大龙从里合上铁闩,一声,把死亡关在外面。

暗道潮湿狭窄,我们像群老鼠,躬身疾行。身后,杜三爷的怒吼被铁门隔成闷雷。前头,柳红胭举汽灯照明,回头看我,目光在黑暗里亮得吓人。我冲她咧嘴,比出口型:活着。她咬唇点头,却忽然抬手,把九龙剑抛回给我:真龙该握在龙王手里。我接剑,钥匙在怀,剑在手,血在胸口滚烫。脚下污水四溅,我们却跑得越来越快——因为尽头,是英租界巡捕房后门,是活路,也是新的战场。

铁门被撞得山响,杜三爷的吼声混着炮声追来:燕子,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兄弟李大龙,还在我手里!我脚步猛地一顿——大龙不是先走了吗?什么时候落网的?黑暗里,白无常握住我手,声音轻得像鬼:他回去救我们……被逮了。我心脏瞬间被攥紧,血往头顶冲。前面就是出口光亮,可我却像看见另一道深渊——兄弟和深渊,只能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