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报纸轰城假作真(2/2)

回到鸽子窝,我脱光衣服,把相机包进油布,藏屋梁。 我冲洗胶卷,十张照片逐一显影——足够掀翻肖朴生民族英雄的画皮。 天蒙蒙亮,我揣着照片去找《益世报》主编陆放翁,此老耿直,敢跟倭寇叫板。 可刚出门,一粒子弹地擦耳而过,打碎门槛。 我滚回屋内,又是一枪,正中屋梁,相机掉下,底片散了一地。 枪声来自对面屋顶,雪雾里一条黑影一闪不见。 我捡起被击碎的底片——仅剩三张完整,其余全被子弹打成蜂窝。 我心头滴血:对方不仅知道我去报社,还算准我会找陆放翁,提前堵我! **照片谁拍的?**底片谁想要?答案像蛇,盘在我背后。

硬碰硬不行,我改走软刀子。 午后,我化装成送煤工,混进英租界映真照相馆,借暗房放大剩余三张底片,再放大那张——肖朴生举杯微笑。 我把十寸大照装进信封,一封送英法德意四国领事馆,一封送南京汪公馆,一封送北平维持会,一封送日本宪兵队特高课。 标题统一:《神秘翻译官自导自演国宝门》。 我不要他们信,只要他们疑——疑就能逼蛇出洞。

果然,当夜全城市面出现诡异一幕: 宪兵队查封《世界日报社》,法国老板暴跳如雷; 维持会电话被打爆; 特高课连夜传讯肖朴生; 日领馆要求公开解释。 我蹲在法租界红玫瑰咖啡馆,看肖朴生被带上黑色轿车,他脸色苍白,却嘴角带笑,冲窗外做了个手势——食指竖在唇边。 我知道,他在告诉我:闭嘴,否则死。 我回他一个手势——燕子啄眼,不死不休。

凌晨两点,我回鸽子窝,门却虚掩。 油灯下坐着个姑娘,剪短发,穿灰布棉袍,左臂吊绷带——正是被报纸血溅当场的小梨花。 她没死,只是被肖朴生软禁,趁乱逃出。 我颤声问:照片里不是你?是个洋妞,我被迫当替身,拍完就被关。她抬眼,泪里带火,李三,我要报仇。 我握住她手,冰凉,却坚定。 这一刻,软肋长出了刺。

还剩最后一张完整底片,我把它缝进棉帽檐。 我望着窗外,雪又下起来,像无数碎纸钱。 照片谁拍的?

底片里,肖朴生背后是暗房红灯,红灯上有一截影子——

瘦高、戴鸭舌帽、左肩微耸,像极一个人……

我眯起眼,心跳比雪还冷——

那影子,竟是我自己!

或者说,是有人扮成,站在我身后,让影子替我按下了快门。 雪光忽地一闪,像相机闪光灯。 我猛地回头,屋顶天窗空荡,只有风。 照片谁拍的?

也许,下一枪,就是给拍照的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