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密谋·旗袍里的钥匙(2/2)
瘸子递给我一碗姜汤,自己却摸出个小铁盒,里头是半盒烟膏,他抠一块按在伤口上,疼得直抽,却硬是不吭声。我压低嗓子:“到底怎么回事?这女同志谁?”女人先开口,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楚:“我叫沈静,燕京大学新闻系,相机里拍的是梁鸿志今夜在通州日本兵营的密会照片——他们要把故宫文物连夜装船运东京!”我手一抖,姜汤洒一半。瘸子接话:“重庆要的是名单,沈同学要的是文物,梁鸿志要的是底片,日本人要的是所有人的命——李三,你现在怀里那卷‘师父复活’的底片,是军统的饵;沈同学这卷,是国人的命;而梁鸿志卧室里那卷,才是正主儿——三张底片合一起,才能拼出完整卖国契约。你偷走的镇纸,只是钥匙之一,真正的钥匙——”他指我胸口,“是你刚从沈小姐腿上拿的那把铜钥匙,能开北平汇丰银行保险柜,里头存着梁鸿志亲笔签字原件。”
我低头看钥匙,钥匙柄“忠”字在灯下泛着暗红,像浸过血。沈静忽然抓住我手,指尖冰凉:“燕子李三,我求你,把相机带出北平,送到天津《大公报》,让全中国人看看,什么叫忠,什么叫奸!”她眼里燃着两簇火,照得我无处躲。我却苦笑:“姐,我现在自身难保,外面鬼子、伪警、军统、汉奸,四方人马都要我命,我长八条腿都不够跑。”瘸子把烟膏按灭,独眼幽幽:“不,你还有第九条腿——”他掀开黄包车座板,里头竟躺着一件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旗袍,墨绿缎面,绣着暗金牡丹,领口别着一枚小小铜扣,扣上刻着“忠”字第三号。“明儿傍晚,伪市长周履鳖的小妾要去东交民巷‘美华照相馆’拍生日照,你换上女装,扮她贴身丫鬟,把钥匙、底片、镇纸全藏在旗袍夹层,大摇大摆出广渠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抱着旗袍,手抖得像筛糠——老子飞檐走壁半辈子,如今要扮女人?猫却跳上我肩,尾巴扫过我脸颊,像在笑:主子,你也有今天!沈静忽然踮脚,替我理鬓角,声音轻得像叹息:“小兄弟,别怕,我教你走猫步。”她身上淡淡茉莉香钻进鼻端,我却浑身发烫,像喝了三斤白干。瘸子把相机挂我脖子,独眼眨巴:“李三,三条底片,一把钥匙,一件旗袍——能不能把‘忠’字撕成碎片,就看你明儿傍晚那两步莲花步了。”
我咬牙刚要应声,绸缎庄外忽然“砰砰”砸门,掌柜的惨叫:“军爷,您不能硬闯——”门闩“咔嚓”断裂,一阵皮靴踏地声潮水般涌进院子。瘸子脸色惨白:“完了,‘菊组’追来了!”沈静一把将我推向后窗:“快走!旗袍上身,你就不是燕子李三,是——”她话音未落,窗纸“噗”被子弹撕开,一枚子弹擦着我耳廓飞过,血线瞬间爬满脖颈。我翻身滚出窗棂,怀里猫、背上相机、手里旗袍,一股脑摔进雪堆。月光下,我最后看见的画面,是瘸子扑向沈静,用独眼挡住枪口,血花在她墨绿旗袍上绽开,像一朵黑牡丹。
我咬破舌尖,逼自己不许回头,抱着旗袍顺着后巷狂奔。雪越下越大,盖住脚印,也盖住人声。我一口气跑到城墙根,躲进废弃更棚,抖着手展开那件旗袍——墨绿缎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牡丹花蕊里用金线暗绣一只展翅燕子,燕嘴里衔着——
第四把钥匙?还是一张更小的底片?我指尖刚碰到那处硬物,更棚外忽然响起低低的口哨,三短一长——正是我师父当年教我的“燕子归巢”暗号!我脊背瞬间僵直,汗毛倒竖:十年前被枪毙的师父,真从坟里爬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