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尾断·龙灯亮(2/2)
拿轮!印公公赤膊扑上去,却被鹞子红一把拽住:别动!还有火漆!我额头冷汗雨下:银轮是钥匙,可火漆是雷管,谁先碰,谁先死。程蝶笙忽然抬手,用铜丝去挑轮心引线,想把它扯断。可铜丝刚碰到火线,一声白烟,竟被熔成两截!我心脏差点炸开:这不是普通火漆,是掺了白磷的洋鬼磷,遇空气就烧,遇金属就爆!
更可怕的,是地面。机括声滚过,铜牛身下的青石板,忽然咔啦啦下沉一寸,露出一条黑洞洞的缝隙,像巨兽张嘴。缝隙里,喷出阵阵白雾——不是夜露,是滚烫蒸汽!我瞬间明白:银轮一转,触发了第二套机关,启动,想把我们连牛带人,一起蒸成熟肉!蒸汽扑面,我脸皮瞬间被烤得发紧,像有人拿熨斗贴脸。鹞子红咬牙:跳洞?我怒吼:跳就是蒸包子!印公公却赤膊爬向牛腹,把最后一桶松脂,泼进蒸汽缝——甜腻松脂遇热,冒泡,竟把蒸汽口暂时糊住!可也只缓三五秒,松脂被烤得焦黑,随时会崩。
就在这生死一瞬,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子弹打在我们脚边,草皮炸开。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像雨点。蒸汽、枪火、探照灯,三重杀机,把铜牛四周变成修罗场。我抬头,看见一排黑影,正从排云殿方向冲来——钢盔、马靴、手提花机关——是洋顾问的志愿队!为首一人,金发,短髭,肩扛相机——詹姆斯!他像到实验室收标本的教授,一边跑,一边冲我们喊生硬的汉语:drop——武器!牛——尾巴——给我!
我脑里电光一闪:原来铜牛尾巴、银轮、火漆机括,全是洋人一环!詹姆斯要的不是文物,是数据,是太岁酸遇蒸汽后的扩散速率!而我们,是活体样本!杀机逼到眉心,我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洋鬼子,想要牛尾?老子给你!我猛地抓起地上断尾,朝银轮狠狠一砸——一声,火漆引线被压断,白磷遇铁,地炸成一团火球!火球顺着蒸汽缝,卷进牛腹,咚——第二次爆炸,比第一次更闷、更凶!整个铜牛,被掀得离地三尺,又重重砸回!地面青石咔啦啦裂开一张巨口,涵洞、蒸汽、火漆、太岁酸,全被塌方吞进地底!
爆炸冲击波,把我们四人掀得滚葫芦。我耳膜一声,世界瞬间静音,只剩满天火星,像金雨。詹姆斯的相机,被气浪抛起,碎成零件。他本人,被震得坐倒在地,张嘴大吼,我却听不见声音,像看一出哑剧。我爬起身,发现手里只剩半截断尾,断口滴着熔化的铜汁,像滚烫的血。银轮、金匣、火漆、太岁,全被埋进地底塌方,无踪无影。
李三——鹞子红扑过来,嘴唇开合,我却只看见她眼里的火。程蝶笙拽起印公公,赤膊老头胸口被碎石划出血沟,却仍死死抱着那只空松脂桶,像抱着他的皇。我抬头,铜牛没了尾,腹腔大开,像被解剖的巨兽,却终于安静下来,不再喷气、不再眨眼、不再低吼。它死了,或者说,它自由了。
探照灯被爆炸震坏大半,园里陷入诡异的昏暗。远处哨子、狗吠、人声,像潮水,正向我们涌来。我深吸一口硝烟,把半截断尾往怀里一揣,嘶哑吼:四人同时跃起,像四只受惊的夜枭,扑进黑暗。身后,詹姆斯终于找回声音,用英语大吼:fire——fire!枪声再次密集,却只剩回音,我们已沿暗渠,一路潜水,遁入昆明湖的荷叶深处。
荷叶荡里,我仰面朝天,大口喘气。月亮重新拼好,碎银般落在水面,也落在我的掌心——那半截铜牛尾,在月光下,闪着暗红,像被煅烧过的剑。我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爆炸前那一幕:银轮旋转,四燕归位,火漆血管般跳动......以及,轮心深处,一闪而逝的字铜扣——第四枚,终于出现,却又被塌方吞没。鹞子红游到我身旁,低问:银轮呢?我摇头,却指了指自己胸口:在这儿。她愣住。我知道,我指的是记忆,也是——命。
荷叶响,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在暗处磨动。我握紧断尾,掌心被割破,血珠渗进铜纹,竟把字染得通红——像只浴火的燕子,准备振翅,带我们扑向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