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努力(2/2)

燕子李三——接着!金牙大吼,甩手扔下一盘缆绳。我秒懂,飞爪勾住缆绳,地滑过去,沈凤岗也反应过来,疯狗一样扑向箱子。可箱子落水,立刻被暗流卷得直往下沉。我心脏狂跳:油印册子怕水,真本如果也在里面,泡十分钟就得成纸浆!我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海水冰冷刺骨,像无数钢针。我睁眼,看见箱子在水下泛着幽光,像诱饵,也像棺材。沈凤岗后发先至,一把抓住箱柄,我拽住箱盖,两人水下角力。缺氧让胸腔快要炸裂,我抬膝顶他伤口,血雾弥漫,他手一松,我趁机把箱子夺过来,可锁扣突然弹开——纸页像白鱼,地四散飘走。我拼命去抓,却只抓到几片,大部分被暗流卷得无影无踪。沈凤岗红着眼,像看见妻子被抢走,竟不顾疼痛,拔出腰间匕首再次扑来。我手里只剩半张湿漉漉的纸,上面写着:昭和十二年,与影佐祯昭约,以华北自治换……后面被水撕碎,再也看不清。

我肺快要炸了,再不上去就得陪葬。我把半张纸塞进贴身防水袋,一脚踹开沈凤岗,拼命往上游。刚出水面,哒哒哒机枪子弹打在身边,像下起一场炽热的冰雹。原来是摩托艇上的日军发现变故,调转枪口。我潜水底,借船体阴影游回船尾,金牙甩下绳梯,把我拉上去。他肩膀也中了一弹,却咧嘴笑:俺铁道队……从不欠人情。我喘得像破风箱,却顾不得道谢,回头望向海面——沈凤岗终于浮出水面,却被机枪扫得抬不起头,只能抱着一块木板,随浪飘远,像条丧家之犬。我胸口没有快意,只有更沉重的焦虑:箱子沉了,纸页散了,真相只剩我手里的半张湿纸,怎么能扳倒汪精卫?

火势已蔓延到甲板,船尾也开始倾斜。金牙咬牙:得跳船!我背起白小曼,跟着他跑到左舷,那里挂着备用救生筏。我们刚放筏下水,一声巨响,主锅炉爆炸,整艘像被巨人折成两截,船头翘起,船尾下沉,形成巨大漩涡。我和金牙把白小曼推上筏子,自己也跳上去,可漩涡吸力猛地把筏子往海底拖。我死死抓住缆绳,指节被勒得见血,耳边是钢铁扭曲的哀嚎,像地狱开门。就在我以为必死无疑时,漩涡突然松了,救生筏被余波抛向远处,重重落在水面。我浑身散架,却第一时间摸向怀里——防水袋还在,半张湿纸贴着胸口,像块烙铁,烫得我喘不过气。

天快亮了,东方泛起蟹壳青,海面漂满燃烧的碎片、残尸、罐头箱,像一幅末日图。我帮白小曼盖上毯子,她昏迷中仍皱眉,嘴唇蠕动:钥匙……我低头,发现那颗钥匙还挂在我脖子上,被海水洗得发亮。金牙喘着粗气,用破布缠伤口,一边咧嘴:接下来……去哪?我望向远处——晨雾中,一艘日本驱逐舰正朝这边驶来,舰炮高昂,像死神的食指。我咬牙:不能让他们捞到一片纸!我掏出防水袋,把半张湿纸递给金牙:你带人,乘筏往南,找八路根据地,把这份交上去。金牙瞪眼:你呢?我握紧钥匙:我去东京,把正本连锅端。他愣住,随即大笑,笑得伤口冒血:好样的!可你没护照、没船票,怎么去?我望向渐渐靠近的驱逐舰,眼底闪过冷光:

驱逐舰放下摩托打捞队,我们藏在漂浮的香蕉箱后面,慢慢被浪推远。金牙带着白小曼和另外两个幸存铁道队员,趁乱朝南划去。我则扒住一只翻覆的摩托艇残骸,悄悄靠近舰尾。锚链放下,我借着海浪起伏,猴子一样攀上舰体,钻进锚链孔。舰内灯火通明,船员来回奔跑,没人注意湿漉漉的甲板。我摸到储物间,偷了套水兵制服,又顺走一顶鸭舌帽,压低帽檐,大摇大摆往舰桥走。钥匙在我兜里沉甸甸的,像压了一块中国的土地。我抬头,看见舰首旗杆上,太阳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招魂幡。我暗暗握拳:燕子李三,要么死在海里,要么把这面旗扯下来,包着汪精卫的罪证,带回南京,公诸天下!

我低头整理衣领,却发现制服袖口,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特务长沈。我心脏猛地停跳:这艘驱逐舰,竟是沈凤岗的老巢?而此刻,舰长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白礼服、肩膀挂彩的男人,正背对我站在海图前——沈凤岗,他没死,还换了一身皮!他缓缓回头,嘴角勾起,用无声的口型说:

欢迎来到——我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