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更大的阎王（2/2）

追兵枪响，子弹“嗖嗖”擦肩，我左臂旧伤再被擦破，血洒瓦面。小孔雀回身掷出最后一只铅盒，盒里碎瓷“哗啦”四散，在瓦脊上跳成一片银星。追兵踩上碎瓷，脚下一滑，枪声乱偏。我们趁机跃下后巷，跳上早已备好的快艇，马达怒吼，破浪驶向九龙湾。

次日，香港《华字日报》《士蔑西报》头版大标题——

“汇丰档案惊天泄密：日军参与走私中国古瓷！”

“英日勾结炸开华瓷市场？伦敦交易所股价巨震！”

碎瓷片照片、合同影印件，被记者抢先刊发。伦敦总行的电报连夜拍到香港，霍金斯被“暂停职务、即刻返英述职”。日军驻港领事紧急辟谣，却挡不住交易所的恐慌——麦加利、汇丰、樱井三家股价一夜暴跌。

我们坐在九龙城寨的旧茶寮，听报童喊号外，心里却不敢松气：洋人的钉，我们已钉下一颗；可铁板太厚，钉穿一处，他们还会换一块。贝润生尚在狱中，霍金斯只是前锋，真正的“更大阎王”，在伦敦董事局的深会议厅里，仍在吸中国的血。

七月廿八，我们乘夜班火轮回沪。船过公海，夜空无星，唯见船头灯火像一把薄刃，劈开黑浪。我立于船尾，左臂伤口作痛，却觉得痛快——痛，说明还活着；活着，就能再钉第二颗、第三颗钉。

小孔雀递我一件东西：那是她在香港档案库顺手抽出的“附页”——一页薄薄的“伦敦董事会授权书”，签字人：sir william hawks，正是霍金斯的叔父、会审公廨那位副领事。她轻声道：“有了它，下次开庭，我们能把阎王拽到华人法庭上。”

我把授权书与师父牌位并贴胸口，像把两块火铁撞在一起。火星四溅里，我看见更远的前路——

伦敦的雾、交易所的铜钟、董事会长桌上雪亮的雪茄剪……都在等我。燕子李三，将带着中国瓷的裂片，继续飞，继续钉，直到把更大的阎王，钉死在天下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