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廊暗门与煤油灯下的字条(1/2)
我抱着那只半湿不干的假胆瓶,跟着小孔雀在暗沟里爬。苏州河腥潮的水汽顺着砖缝往上冒,像无数冰凉的小手,往人袖口里钻。背后贝府的汽灯一晃一晃,人影追上来又退下去,狗吠声被更鼓压住了——“咚——咚!咚!”三更了。
小孔雀的墨绿旗袍早被铁丝网撕开一道长口子,白腿在月光下闪得耀眼。她回头瞪我:“再瞎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当玻璃珠踩!”我咧嘴赔笑,心里却踏实——能骂人就说明路没跑绝。她手一翻,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铜簪子,三弯两拐,撬开暗沟尽头的铁栅栏。那栅栏早被锈啃得只剩骨头,一拗就弯,发出“咯吱”一声惨叫,像替我们开了鬼门。
出了暗沟,后巷无人,只远远听见贝府大门前巡捕吹哨子。小孔雀贴着墙根快走,我跟在后头,怀里瓶子晃得“咯噔咯噔”响。她在一株老槐树下停住,拨开爬墙虎,露出一块活动砖。砖后是个洞,刚好塞得进一只手。她探进去,“咔哒”一声,像是扳动了什么机构,旁边一扇窄门便无声地裂开条缝——这就是卡片上写的“西廊暗门”。
门里黑得能滴墨,一股子陈年的樟木味扑面而来。我低声问:“这暗道是你提前修的?”她哼了哼:“我哪有那本事?贝家祖上防长毛时挖的,后来太平了,主子们自己都不记得,反倒便宜了下人。”我缩缩肩跟进,门在背后合拢,“咔”一下落闩,外头的吵嚷顿时被掐断,像戏园子里突然拔了电匣。
暗道不过肩宽,青砖墁地,潮气渗骨。小孔雀从怀里摸出一只煤油灯,铜壳子,玻璃罩擦得锃亮。她划火石,点了灯,火苗“噗”地窜起,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壁上,拉得老长,像两个偷溜进墓里的土夫子。
灯下,她打开那只随身的织锦小包袱,先取出半瓶洋火、一把小手电——那是舶来品,长柄,尾端镶铜片,一按开关,里头碳丝发红,只能照前后两步远,比煤油灯还娇气。我笑:“呦,还有高级玩意儿。”她白我:“少见识,这是美孚行新到的‘夜视杖’,贵过一两黄金,用来修瓷片时照缝。”说着,又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桑皮纸,递给我。
我展开一看,是贝府草图:正厅、后楼、库房、花园,一笔笔画得细致,连汽灯位置都标了红点。图背面,用铅笔写着三行小字:
一、真瓶在正楼三层保险柜,德制双转盘,左三右七,共五组码,明晚十一点半换岗。
二、柜旁有“鹰牌”蜡封筒,内藏贝润生私贩国宝出境的关单,拿到它,瓶子要不要都随你。
三、保险柜后板可拆,通隔壁裱画室,备索绳一条,出事往窗外吊。
落款只一个“k”字,却让我心口发烫——小孔雀把命都押给我了。
我抬眼看她,灯影里,她睫毛在颤。我把师父那片碎瓷和银纽扣一并摊在掌心:“这两样东西,得说清楚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银纽扣是我从黑鹤手里偷的。他当年帮你师父‘收尸’,留了这颗扣子当战利品。至于碎瓷——”她顿了顿,“是我爹留给我的。我爹,就是给你师父补瓶的‘瓷郎中’方世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