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意外来信(2/2)

“沈小姐,杜少爷,请坐。”顾知远转过身,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再次邀约,但事出紧急,不得不为。”

沈知意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杜清晏站在她身侧,保持着警戒姿势。

“顾先生,信中所说,可有凭证?”沈知意直入主题。

顾知远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是浅黄色的粉末:“这就是掺在伤药里的追踪粉。其主要成分是西域一种特殊植物的花粉,经过师门秘法炮制,对精神波动敏感者,比如陈景澜那种修炼特殊功法的人——有极强的吸附性。一旦接触皮肤,粉末会融入汗液,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息,只有经过训练的猎犬,或是我手中的这个——”他又拿起一个罗盘状的小铜盘,“才能追踪。”

他将铜盘递给沈知意。沈知意接过,仔细端详。铜盘只有巴掌大,表面刻着复杂的星象图,中心有一根细如发丝的磁针。当她将铜盘靠近自己时,磁针纹丝不动;但当顾知远接过铜盘,走到窗边某个方向时,磁针微微偏转,指向东南——正是夫子庙方向。

“现在陈景澜就在这个方向,距离约两公里。”顾知远道,“具体位置,在这张图上。”

他又取出一张手绘地图,比前天给的那张更详细。图上用红点标出了一个精确的位置,云香阁后院地下,深度约五米。

“这是我们的人通过追踪粉和地下声波探测确认的位置。”顾知远指着红点,“陈景澜自昨夜起就待在这里,几乎没移动过。他在疗伤,也在研究引魂铃的使用方法。”

沈知意和杜清晏仔细查看地图。图上标注了云香阁的建筑结构、地下密室入口、可能的机关位置,甚至还有日军巡逻队的时间和路线。详细程度远超普通情报。

“如果这份地图是真的,”杜清晏缓缓道,“那顾先生对陈景澜的监视可谓无孔不入。”

顾知远坦然道:“师门在南京经营数百年,自有渠道。但即便如此,要强攻地下密室,仍然风险极大。陈景澜在其中布下了多重禁制,既有物理机关,也有精神陷阱。强行突破,伤亡必重,且可能惊动日军。”

“所以你想用定魂珠做饵,引他出来?”沈知意问。

“正是。”顾知远点头,“陈景澜最想要的就是定魂珠。如果他知道珠子明天将在鸡鸣寺出现,而引魂铃又在他手中,他一定会带着铃来,因为他需要二宝合一,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届时,我们就在鸡鸣寺设伏,一举拿下。”

这个计划听起来完美,但沈知意仍有疑虑:“你怎么确保陈景澜会中计?他又怎么知道定魂珠在鸡鸣寺?”

“这就是我需要你们配合的地方。”顾知远道,“明天午时,你们如期赴约,我也会到场。但在此之前,我会‘不小心’将消息泄露给陈景澜的眼线——李副官。他会告诉陈景澜,明天鸡鸣寺将有一场关于定魂珠的交易。以陈景澜的性格,他绝不会错过。”

杜清晏忽然问:“顾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师门不是只负责‘守护’宝物吗?主动设伏对付陈景澜,这已经超出了‘守护’的范围吧?”

这个问题尖锐而直接。顾知远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神情中第一次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杜少爷问得好。”他轻声道,“确实,按师门传统,我们只应守护宝物,不干涉世俗纷争。但恩师曾说过一句话:‘守护非藏匿,宝物当用则用。’陈景澜的‘囚笼计划’一旦成功,将扭曲千万人的心志,这已不是世俗纷争,而是关乎文脉心脉存续的大劫。此时若再固守旧规,便是迂腐。”

他看向沈知意:“更何况,柳师妹当年离开师门,就是认为我们太过保守。如今她的女儿卷入此事,我作为师兄,于公于私,都不能坐视。”

这番话情真意切,连杜清晏都一时语塞。

沈知意却抓住了另一个重点:“顾先生刚才说‘宝物当用则用’。那么,如果我们明天成功夺下引魂铃,你会如何处置?师门会收回吗?”

“引魂铃与定魂珠不同。”顾知远道,“定魂珠至纯至正,可用于守护;引魂铃则偏于引导、牵引,若使用不当,易被用于控制。所以师门历来主张,引魂铃应交由可信之人保管,或直接毁去。如果明天能夺下,我可以代表师门表态:引魂铃可由你们处置,只要不用于邪道即可。”

这个承诺让沈知意心中一动。如果真能得到引魂铃,或许能从中研究出对抗陈景澜精神控制的方法,甚至帮助徐曼华恢复。

但她还是没有立刻答应:“顾先生,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明天午时之前,我们会给你答复。”

“可以。”顾知远也不强求,“但请务必在今晚子时前决定,我需要时间布置。另外——”他从书架深处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给沈知意,“这是柳师妹当年留在师门的一些旧物,恩师让我转交给你。他说,或许对你有用。”

沈知意接过木盒。盒子很轻,表面光滑,没有锁扣。她没有当场打开,只是道谢收下。

离开古籍修复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夕阳西斜,将金陵大学的建筑拉出长长的影子。

回去的路上,杜清晏低声道:“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真?”

沈知意握着那个木盒,感受着盒中传来的微弱而熟悉的波动——那是母亲的气息。

“至少关于母亲的部分,应该是真的。”她轻声道,“至于其他……我们需要验证那张地图。”

两人加快脚步,赶回据点。徐砚深和陈景明已等得焦急,见他们安全返回,才松了口气。

沈知意将见面的经过详细告知,又将顾知远给的地图铺在桌上。陈景明仔细研究后,确认道:“这张图比我们之前侦察的详细太多,尤其是地下部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顾知远的情报能力远超我们想象。”

“但这也可能是陷阱的组成部分。”徐砚深依旧保持警惕,“他给的地图越详细,我们越容易相信,也就越容易落入圈套。”

沈知意没有参与讨论,她打开了顾知远给的那个木盒。

盒子里只有三样东西:一枚已经褪色的青色丝线编织的剑穗,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一本薄薄的线装册子。

沈知意先拿起照片。照片上是三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是一座古朴的道观。左侧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目清秀,笑容灿烂,正是年轻时的母亲柳玉茹。中间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端正,眼神温和,应该是顾知远。右侧也是个青年,年纪与顾知远相仿,但面容冷峻,眼神锐利。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民国十一年秋,于终南山留影。左:柳玉茹;中:顾知远;右:程静山。”

程静山?这个名字沈知意从未听过。

她放下照片,拿起那本册子。册子封面上没有字,翻开第一页,是母亲熟悉的笔迹:

“心火修行录·初篇。守静师父亲授,玉茹谨记。”

这是一本修行笔记,记录着母亲初学“心火”时的感悟和练习方法。沈知意快速翻阅,发现其中许多内容与她自己的体会不谋而合,但也有不少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进阶法门。

最后,她拿起那枚剑穗。丝线已经磨损,但编织手法精巧,末端还系着一颗小小的白玉珠。沈知意将剑穗握在手中,忽然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掌心传来,那是母亲残留的“心火”印记。

这一刻,她终于确信:顾知远真的是母亲的师兄,守静散人也真的是母亲的师父。

那么,他关于陈景澜和引魂铃的计划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窗外天色已暗,距离子时只剩下六个小时。

沈知意将剑穗紧紧握在手中,做出了决定。

“我们同意顾知远的计划。”她看向三位同伴,“明天,鸡鸣寺,我们与陈景澜做个了断。”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陈景明的手下冲进来,面色苍白:

“云香阁那边出事了!刚才有爆炸声,日军已经封锁了整个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