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影动于微，弦惊于未形（1/2）

“青穹林海”使团带来的技术启发与战略预警，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两颗石子，在帝国高层激起了不同层面的涟漪。技术交流的成果迅速被消化吸收，融入“净蚀”计划与“薪宇屏障”的升级蓝图；而苍梧关于“观察者”可能转向利用文明内部矛盾的警示，则像一道无形的警铃，在嬴政、公子贞、李斯等执掌帝国枢机者的心中长鸣。

朝会之后，嬴政独留公子贞、李斯、徐彭岳、石星澜及已恢复大半、获准列席核心会议的嬴承宇于北辰内殿。

“苍梧之言，非虚言恫吓。”嬴政帝音沉静，目光扫过众人，“‘汲食者’（观察者）若仅恃力强攻，帝国凭疆域之广、将士之勇、技术之新，尚有周旋余地。然，若其专攻人心之隙、挑拨内部纷争，则防不胜防。李斯，你执掌律令监察，近日境内舆情、吏治、各星域动向，可有异状？”

李斯肃然出列，手持一枚光华流转的玉简：“回陛下，自推行‘优化内政、凝聚人心’新政及资源配给新制以来，帝国整体运转效率确有提升，前线物资保障更为顺畅，各星域贡献评定亦初步调动了地方积极性。然……”他话锋一转，玉简投射出一幅复杂的帝国全境舆图，上面标注着若干颜色深浅不一的区域，“然新政触及旧有利益格局，资源配给亦难免有侧重，加之‘超限署’及军备消耗巨大，部分星域，尤其是偏远或资源产出单一星域，民间已有微词。吏治方面，绝大多数官吏克尽职守，然亦有少数人借新政之名，行苛敛或怠政之实，虽已查处数例，但恐未净。”

他指向舆图上几处颜色较深的区域：“此三处，旧齐地部分封邑、南境新拓星域‘扶桑’，以及西北矿产星带‘砺锋’，民情舆怨相对集中，或需多加留意。”

嬴承宇看着舆图上那些闪烁的光点，下意识地调动起自己那更加敏锐的序光感知。他并非刻意探查，但一种模糊的、混杂着焦虑、不满、疲惫甚至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冰冷杂质”的情绪流，仿佛隔着遥远的星空，隐隐约约地涌入他的感知。这感觉极其微弱，如同风中尘埃，却真实存在。

“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嬴承宇轻声开口，吸引了众人目光，“那些地方……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很淡，但很多，混在一起，里面好像……夹杂了一点不该有的、很‘冷’的东西。”他努力描述着那种新获得的、对大规模集体情绪中“异质”成分的辨别能力。

石星澜眼神一凝：“承宇殿下感知到的‘冷’，是否与‘观察者’或‘寂壤’的气息有相似之处？”

嬴承宇仔细分辨，摇摇头：“不太一样。‘观察者’是纯粹的冷和‘饿’，‘寂壤’是‘脏’和‘死’。这个……更像是……一种‘引诱’人往‘冷’和‘不满’方向想的……‘低语’？很轻，很散。”

“低语？”徐彭岳脸色一变，“难道‘观察者’已经开始尝试进行精神层面的渗透和诱导？利用民众对资源分配、新政压力的天然不满情绪，进行放大和扭曲？”

公子贞沉吟道：“若真如此，其手段更为阴险。不需实体入侵，不需规则污染，只需在人心之中播下猜忌、怨愤的种子，待其自行生长，便可从内部瓦解团结，消耗帝国精力，甚至引发动荡，为外部入侵创造机会。此所谓‘攻心为上’。”

“必须立刻查清！”白起虚影浮现，杀意凛然，“若真有此等鬼蜮伎俩，当以雷霆手段，揪出源头，尽数铲除！”

“不可。”嬴政缓缓摇头，帝眸深邃，“若其手段真如承宇所感，乃无形‘低语’，散布于亿万生灵心绪之间，如何铲除？大张旗鼓，反易引发恐慌，正中其下怀。”

他看向李斯和公子贞：“舆情吏治，本为治国常事。‘观察者’若借此发力，无非是放大了本就存在的治理难题。应对之道，首在固本。李斯，加强对新政落实的监督，对贪腐怠政、苛虐百姓者，严惩不贷，但需注意方式，以事实服人，以律法为准绳，勿使民心生畏。公子贞，宗正府及文官体系，需加强对各星域，尤其是舆情集中区域的宣导抚慰，解释新政初衷与前线不易，畅通下情上达渠道，及时化解怨气。此为‘清源’。”

他又看向徐彭岳、石星澜和嬴承宇：“技术层面，‘超限署’需立刻着手研究，如何侦测、鉴别、防御这种可能存在的、针对群体情绪与认知的无形‘低语’或‘诱导’。承宇之能，或为关键。可尝试以其序光共鸣为引，建立对大规模负面及异常情绪聚集的监测网络，并与‘寰宇屏障’进行初步联动。”

嬴承宇认真点头：“我可以试试。那种‘低语’虽然散，但和正常的‘不满’感觉不一样，我应该能分辨出来。”

“此事需极度隐秘进行。”嬴政最后强调，“除在场诸卿及必要执行人员，不得外泄。对外，一切如常。帝国需向‘观察者’示以‘铁板一块，无隙可乘’之相。”

旨意下达，两线应对悄然展开。

明面上，帝国吏治整顿与新政宣导力度加大，李斯派出的精明干员与公子贞协调的宗室、文官代表，奔赴各重点星域，或明察暗访，或恳谈安抚，力求将因高速运转和备战压力产生的社会内部摩擦降至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