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文明的微光（1/2）

“天降沃土”带来的喧嚣与躁动，在凌清瑶强势而巧妙的引导下，迅速转化为一股席卷全城的开垦热潮。工造司的工匠们连夜赶制出大批适应新土质、结合了各族特点的农具；农政司的官吏与木灵族、地火族的专家们联合勘测规划，划分出井然有序的田垄与灌溉沟渠；数以千计的自愿者——有失去土地的流民，有渴望立功减刑的苦役犯，有被新政鼓舞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些被那“生机”影像打动、偷偷渡海而来的年轻遗民——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垦荒兵团”，如同朝圣般涌向那片新生的黑土地。

铁犁翻开油亮的土壤，带着奇异清香的泥土气息随风飘散。种子被小心翼翼地播下，木灵族的长老们吟唱着古老的祈灵咒文，引导着温和的灵气滋养嫩芽。地火族的工匠则在田边建造起简易的、利用地热为早期秧苗保温的“暖棚”。

希望，如同那些顽强钻出地表的绿芽，在初曦城东北方这片曾经的死地上，星星点点地绽放开来。虽然距离收获还很遥远，但那种亲手创造、眼见生命萌发的踏实感，极大地抚慰了人们饱经创伤的心灵，也将“天道”那冰冷莫测的“恩典”，切实地转化为了属于“人”的奋斗成果。

城内，秩序的肌理也在这段相对平稳的时期，悄然生长出更加精细的纹路。

在凌清瑶的推动下，第一份面向全体联邦公民的《初曦旬报》 开始定期发行。它用最通俗的语言，报道垦荒进展、公布新的政令法规、表彰在各行各业做出贡献的普通民众（如“火锤”的新材料试验进展、石柱在维持新区治安中的表现），甚至开辟了一个小小的版面，刊登由“法则观测所”提供的、关于近期天气（能量流）变化和野外安全区域的简单预测。尽管纸张粗糙，印刷模糊，内容也远谈不上丰富，但它如同黑夜中的一缕微光，打破了信息壁垒，让不同种族、不同阶层的人们，第一次能够相对平等地“看见”和了解这座他们共同生存的城市，无形中增强了归属感与共同体意识。

城东新区边缘，一座规模不大但规划整齐的“新纪元综合学堂” 也正式落成并开始招生。它不再仅仅教授基础的读写算数和大陆通史，而是根据孩子们的兴趣和初步显现的天赋，开设了不同的“预科班”：有侧重灵气感知与基础符文描绘的“道法预科”，有侧重动植物认知与基础培育的“农学预科”，有侧重材料辨识与简单工具制作的“匠作预科”，甚至还有一个由几位幸存的“寻迹者”学者开设的“探索与记录预科”。那个被凌清瑶发现的孤儿女孩“小草”，成为了“道法预科”第一批学员中最耀眼的一个。琅琅的读书声和孩子们充满好奇的讨论声，成为了这座城市最动听的背景音之一。

工坊区更加兴旺。除了传统的锻造、木工、纺织，开始出现一些新兴的行当：有工匠尝试利用稳定的水系法则制造简易的净水装置；有学者和烈风族工匠合作，改良那原本极不稳定的“风动磨坊”；甚至有人开始研究如何利用某些发光苔藓和稳定光流，制造更加持久安全的照明工具。虽然失败远多于成功，但那种基于生存需求而产生的、自发的创造活力，让这座伤痕累累的城市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生机。

夜色渐深，喧闹的城市逐渐安静下来。

凌清瑶结束了一天的繁忙政务，屏退左右，独自走上了执政官高塔的顶层露台。夜风微凉，吹拂着她未束的长发。她倚着冰冷的栏杆，俯瞰着下方。

城内，星星点点的灯火（既有传统的烛火，也有少数试验成功的灵光装置）在街道和屋舍间闪烁，勾勒出城市的轮廓。远处，垦荒营地的篝火连成一片微弱的光带，如同大地上的星河。学堂的方向早已熄灯，一片静谧。只有工坊区，偶尔还有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隐约传来，那是工匠们在为明天的活计做准备。

这幅景象，与她记忆中那个终年风雪、清冷孤高的天山瑶池，与她初至时那个混乱、绝望、朝不保夕的初曦城，已然截然不同。

这里依旧充满艰难，外部威胁未除，内部暗流犹存，生存的压力时刻悬在头顶。但这里也有了律法的雏形，有了学校的书声，有了报纸的墨香，有了田间的绿意，有了工坊里不熄的炉火……有了文明在废墟上挣扎着重新萌发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高远、深邃、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与极光交织的天幕。手中的同心玉依旧冰冷沉寂，没有任何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