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债锁身牢(2/2)
“没人让你现在去。”阿青打断他,抬眼看他,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等你伤好,有能力自保再去。在这之前,你欠寨子的,欠我的,就先用工抵。寨子里不缺你一碗饭,但缺干活的人。”
陈亮愣了一下:“做工?”
“嗯。”阿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今天开始,伤好之前,每天劈够后院那堆柴火,再把水缸挑满。后山药圃的杂草也要除干净。做不完,没饭吃。”
说完,她不再看陈亮,转身就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陈亮看着那扇关上的木门,又看了看自己虚弱不堪的身体,半晌,苦笑了一声。劈柴、挑水、除草……这听起来像是学徒或杂役的活计,与之前经历的生死搏杀、邪祟缠身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但他明白,这是阿青在用另一种方式让他融入寨子,用一个相对普通、不易引人注意的身份留下来,同时也是在磨砺他的身体和心性。
这“债”,从虚无缥缈的人情,变成了具体而微的劳动。这“锁”,从无形的禁锢,变成了有形的劳作。虽然辛苦,却反而让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到实处。
他深吸一口气,将碗里剩余的粥几口喝完,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力气。然后,他挣扎着站起身,一步一步挪到后院。
后院不大,角落里堆着小山般的粗壮树干,旁边放着一把厚重的柴刀和一个巨大的背篓。另一边是空空如也的大水缸和一对木桶。远处的山坡上,是一片用竹篱笆围起来的药圃,里面各种草药长得郁郁葱葱,其间也确实杂草丛生。
这些活计,对一个健康的普通人来说不算轻松,对一个重伤未愈、内力几乎耗尽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考验。
陈亮没有抱怨,也没有犹豫。他走到柴堆前,捡起那把沉甸甸的柴刀。冰冷的刀柄入手,陌生的沉重感传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种纯粹的体力活了。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玄音谱》中关于气息流转、发力技巧的基础法门,将其融入最简单的劈砍动作中。调整呼吸,腰马合一,凝聚残存的气力——
“嗨!”
柴刀落下,准确地劈入木头的纹理,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木屑飞溅。一条裂缝绽开,但木头并未彻底劈开。
手臂传来酸痛感,伤口也被牵扯得阵阵刺痛。
但他没有停下,再次举刀。
“嗨!”“嗨!”
单调而沉重的劈柴声,开始在清晨静谧的苗寨边缘回荡。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下颌滴落。每一次挥刀,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也让他清晰地感受到肌肉的颤动、力量的流逝与再生。这种纯粹的、近乎原始的劳作,反而让他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
债锁加身,如同戴上了沉重的镣铐。但这镣铐,或许也能磨砺出更坚韧的筋骨,和更清醒的头脑。
他一下一下地劈着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寨子中心那高耸的鼓楼方向。主祭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睛,寨外那恐怖的邪灵,还有怀中这三件诡异的邪物……这苗寨的平静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阿青让他采的药,真的只是为了抵债吗?
一切的答案,都需要他先活下去,先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