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铜钱债厄(1/2)

木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陈亮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握暗哑的唢呐,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抽痛,警惕地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之前跟在主祭身边的那位寨老,黑瘦精干,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眼神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两名手持梭镖、神色警惕的苗族青年。三人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屋内脸色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的陈亮,以及他手中那杆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幽光的唢呐。

空气凝固,带着无形的压力。

寨老没有说话,先是仔细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目光在陈亮刚刚吐出的那滩暗红色血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回到陈亮脸上,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外乡人,刚才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陈亮心知无法隐瞒,刚才那一下“清音”虽然范围极小,但在这充满灵觉高手的苗寨,尤其是在刚完成傩祭的敏感时刻,绝不可能不被察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惊扰寨中祭祀,非我本意。实在是身怀秽物,受寨外邪灵气息牵引,险些失控,不得已自保,还请寨老明鉴。”

他说的半真半假,将责任推给了寨外邪灵和自身的“秽物”,隐去了自己主动尝试“清音破妄”的冒险举动。

寨老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陈亮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他显然感受到了陈亮身上那几件东西散发出的、即便被压制也依旧若有若无的阴邪气息,也看到了陈亮此刻虚弱的模样。

“你身上的‘东西’,很凶。”寨老沉声道,“寨子的规矩,不留来历不明、身怀大凶之物的人。尤其是今晚之后。”他意指傩祭被干扰和寨外邪灵的袭击。

陈亮心中一沉,知道这是要赶他走了。他此刻伤势未愈,身无分文,外面还有斗笠人及其同伙的追杀,一旦离开这暂时的庇护所,几乎是死路一条。

他必须争取时间!

“寨老,”陈亮抱拳,语气诚恳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艰难,“我明白寨子的规矩。陈某绝非歹人,乃遭仇家追杀,身负重伤,流落至此。蒙阿青姑娘搭救,才捡回一条性命。此番失控,实属无奈。恳请寨老宽限几日,待我伤势稍有好转,筹集到些许盘缠,立刻离开,绝不敢再给寨子添麻烦!”

他刻意提到了阿青的救命之恩,点明自己是被迫无奈,并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请求——宽限几日,筹集盘缠。这是底层江湖人最现实的需求,也最容易引起同为底层民众的些许同情。

“盘缠?”寨老眉头皱得更紧,打量了一下陈亮这一身破烂和显而易见的落魄,“你拿什么筹?”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伯,他的药钱和饭钱,我还垫着没结呢。”

众人回头,只见阿青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手里还拿着捣药的陶杵,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地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陈亮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是了,他在这寨子养伤多日,汤药、饭食,都是阿青提供。他之前浑浑噩噩,生死一线,根本没想过这茬。如今被阿青当面点出,这“借的钱”一下子成了压在他身上最现实、最紧迫的债务!这也瞬间将他“筹集盘缠”的理由坐实了,并且将他自己和阿青(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寨子的一部分善意)捆绑在了一起。

寨老看向阿青,眼神缓和了一些:“阿青,这后生……”

“他没钱。”阿青直接打断,走到陈亮身边,将陶杵放在小木桌上,看也没看陈亮,对寨老说,“但他之前答应帮我采‘三色堇’和‘鬼哭藤’抵债。后山悬崖那边只有这个时节有,危险,寨里没人愿意去。他若死了,我的药钱就亏了。若他能采来,抵了债,再谈去留。”

三色堇?鬼哭藤?陈亮根本没听过这两种药材,更别提答应过去采了。他瞬间明白,这是阿青在帮他解围,用一个看似合理且对寨子(至少是对她个人)有利的“劳务抵债”方式,为他争取滞留的时间和一个相对合理的身份——一个欠了债需要干活还钱的伤号,而不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危险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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