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鸡毛信(1/2)

恐慌在村里持续了三四天,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几件怪事愈演愈烈。先是村东头王老五家养了多年的大黑狗,莫名其妙在夜里狂吠不止,第二天一早发现死在窝里,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接着,村西头靠近坟地那片的几户人家,都说夜里听到有东西挠门板,开门看却什么都没有。最邪乎的是,张老闷家院墙外,清晨发现了一些杂乱的、像是小孩光脚踩过的泥印子,可张家根本没有那么小的孩子。

这一下,连之前将信将疑的人都彻底慌了神。“夜哭郎”索命的说法喧嚣尘上。村长坐不住了,召集了几个族老商量,最后决定,破费请个真正有本事的“高人”来看看。人选自然落在了经常在外走动、见识广的柳七爷身上。

柳七爷这次倒没推辞,拍着胸脯说认识一个在临县很有名的“马仙姑”,道行高深,专治各种“邪乎病”,就是请神的价码不低。村里凑了半天钱,又让张老闷家出了大头,总算凑齐了“香火钱”。

柳七爷揣着钱,第二天一早就动身去了临县。村里暂时陷入一种焦灼的等待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天下午,陈亮正在院里帮着孙老捶打要入药的酸枣仁,村口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响。只见李干事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满头大汗地进了村。

他这次来,不像上次那样直奔孙老院子,而是先在村里转了一圈,跟几个在村口晒太阳的老人聊了会儿天,又去张家附近看了看(没敢靠近),脸色越来越凝重。

最后,他还是推着车来到了孙老院外。这次,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客气和期待,反而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

“孙老先生,陈亮同志,”李干事擦着汗,语气沉重,“村里的事,我大概听说了。情况……不太好啊。”

孙老请他进屋坐下,倒了碗凉茶。李干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才叹气道:“我这次来,本来是想着上次那些资料,陈亮同志可能没心思看,又找了些关于咱们这一带民间信仰、傩戏祭祀的资料,想着或许能帮他开阔下思路,从文化角度理解一些现象。可没想到……”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没想到村里闹得这么厉害。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这……这已经完全超出民俗研究的范畴了,这是典型的封建迷信泛滥,搞不好要出乱子的!”

陈亮沉默地听着。李干事的话,代表的是另一种声音,一种来自“上面”的、试图用知识和理性来解释(或者说否定)眼前这一切的声音。但在全村弥漫的恐惧面前,这种声音显得那么微弱。

“孙老先生,您是明白人。”李干事看向孙老,语气诚恳,“这种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大家不去议论,不去强化,慢慢就淡了。现在这么一搞,请什么仙姑神汉,只会火上浇油!到时候‘仙姑’要是再弄出点幺蛾子,怎么收场?咱们得想办法劝阻村里啊!”

孙老缓缓拨动着手里的药碾子,半晌才道:“李干事,你的道理是对的。可眼下,人心惶惶,你跟他们讲科学,讲道理,他们听不进去。他们只信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实在’东西。你堵不住他们的嘴,也按不住他们心里的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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