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滋味十足的晚餐（1/2）

那盘刚刚出锅的小炒风干肉，所散发出的霸道浓烈的香气，仿佛拥有了生命和意志。它不再是无形无质的气味分子，而变成了一只只无形却精准无比的钩子，不仅牢牢抓住了高红梅的全部食欲，更是强势地穿透了厨房那略显陈旧的门帘缝隙，如同涨潮般汹涌地弥漫开来，精准无误地飘进了暮色渐合的院子里。

这香气复杂而极具侵略性——浓缩的肉味是基调，经过热油爆炒，激发出一种近乎焦糖般的焦香，混合着蒜苗被热力逼出的辛香，以及干辣椒段那一点灼热的刺激感。这复合的味道在凉爽的秋夜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出，对嗅觉敏锐的动物而言，不啻于一场感官的盛大筵席。

最先对此做出反应的，自然是经验老道、深谙家中“饮食规矩”的大黄。它原本正安详地趴在自己的稻草窝边打盹，下巴搁在前爪上，呼吸均匀。忽然，它那湿润黝黑的鼻头猛地、快速地耸动了好几下，仿佛接收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信号。硕大的脑袋立刻抬了起来，一双三角形耳朵警觉地竖起，转向厨房方向，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睁开，睡意全无，目光如炬般精准地锁定了那诱人香气的唯一源头。

它站起身，强壮的身躯舒展了一下，明显犹豫了片刻。多年的“家教”让它知道，吃饭时间不能进厨房打扰，更不能上前讨要。但那源自本能的、对极致肉香的渴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它的理智防线。最终，食欲占据了上风。它迈着看似沉稳、实则比平时稍显急促的步子走到厨房门口，却严格遵守着界限，没有跨进去，只是选择了一个最能承接香气飘来的位置，端端正正地蹲坐下来。

它保持着这个矜持又充满渴望的距离，一双眼睛却再也移不开了，直勾勾地、一眨不眨地透过门帘缝隙，盯着正坐在桌边吃饭的周振华，尤其是他手中的筷子和那盘闪闪发光的肉。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极其专注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渴望，仿佛在用全部的意念力传达着“想吃”的请求。因为它深知规矩，不会吠叫，也不会上前扒拉，但那强大的本能还是让它嘴角不受控制地渗出亮晶晶的哈喇子，汇聚成一小股，顺着微微张开的下巴滴落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形成了一小滩湿迹。它那粗壮的尾巴尖，也背叛了它看似平静的姿态，在地上极其轻微地、却又充满期待地左右扫动着，拂起细微的尘土。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边正在努力啃咬着一小段磨牙木棍、自得其乐的小灰灰，它那粉嫩小巧、却同样灵敏无比的鼻子，也捕捉到了这前所未有、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浓烈肉香。它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猛地丢下嘴里湿漉漉的木棍，先是疑惑地朝着厨房方向使劲嗅了嗅空气，小脑袋歪着，似乎在确认这美妙气味的真实性。

然后，它看到了大黄蹲坐在门口的“标准姿态”。小奶狗的学习能力和模仿欲望是极强的。它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蹲在那里而不是冲进去，但它模糊地意识到，大黄哥哥这样做似乎是对的，是某种能被允许接近那诱人香味的正确方法。于是，几乎没有犹豫，它立刻摇摇晃晃地、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紧挨着大黄的后腿边，努力模仿着大黄的姿势，试图也端端正正地蹲坐下来。

但它实在太小了，身体协调性还不够好，蹲坐得歪歪扭扭，小屁股几乎直接挨着冰凉的地面，小小的脊背也因为用力而微微弓着。它同样努力仰起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它那双灰蒙蒙、如同蒙着雾气般、此刻却充满了懵懂而强烈渴望的大眼睛，看看周振华，又看看那盘在桌上冒着热气、仿佛还在发出滋滋诱人响声的肉，粉嫩的小舌头不时急切地伸出来舔一下自己的黑鼻头，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委屈又期待的“呜呜”声，像是在小声地、怯生生地附和着大黄那无声却强大的请求。

一大一小，一黄一灰，两个毛茸茸的身影就这样并排蹲坐在厨房门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它们像两尊望眼欲穿、忠贞不二的守食石狮，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馋嘴雕像。四只眼睛（两双充满渴望的、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地发射出强烈的、几乎能融化钢铁的“想吃”光波，嘴角的哈喇子隐约有着同步下滴的趋势，共同构成了一道既显得有点“惨兮兮”，却又无比可爱、令人忍俊不禁的风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