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吐蕃的乱局(上)(1/2)

陇右荒原上的血色残阳尚未褪尽,凛冽的风沙便裹挟着刺鼻的血腥气,将赤松德赞与论恐热的首级装入镶铁木笼。

这两个曾搅动雪域风云的头颅,此刻在笼中随着骡马颠簸,沿着丝绸之路逶迤西行。

沿途的胡杨枯枝上,乌鸦扑棱着翅膀发出嘶哑的啼叫,仿佛在为这两位枭雄奏响最后的挽歌。

当木笼缓缓经过敦煌城头时,夕阳将唐军士兵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们敲击铜锣的声音震耳欲聋:“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

这声震寰宇的怒吼,与商队悠悠的驼铃声交织在一起,穿过大漠,翻过皑皑的昆仑山。

那声音仿佛有了生命,一路向西,最终飘进了吐蕃逻些城巍峨的赞普宫殿。

宫殿内,百余盏酥油灯在穿堂风的吹拂下,火苗剧烈摇晃,宛如无数跳动的幽灵。

金黄的油珠顺着灯盏边缘缓缓滴落,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汇聚成小小的油洼,倒映着殿内众人惶惑不安的面容。

牟尼赞普端坐在鎏金打造的王座上,年仅二十岁的他,脸庞还残留着少年的青涩与稚嫩,眼神中却已藏着与年龄不符的忧虑。

他的双手死死攥着锦袍下摆,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几乎透明,仿佛要从这锦缎中汲取一丝力量。

他头上的王冠缀着九颗圆润硕大的东珠,每一颗都象征着吐蕃的九大家族,此刻却像九座沉重的山岳,压得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殿下文武百官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成了众人审视的猎物。

柱廊间摇曳的酥油灯影里,年迈的僧相赤松德赞垂着眼帘,骨节嶙峋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檀木佛珠。

那串由天竺高僧开过光的念珠,在他掌心转出细密的沙沙声,混着廊外呼啸的寒风,倒像是在替他数算着朝堂暗流。

身披锁子连环甲的将军达玛多吉猛地按上狮头吞口刀柄,鎏金纹饰在他虎口下微微凹陷。

这位曾在河西走廊大破唐军的猛将,此刻眼神如淬毒的箭矢,扫过主座上那个单薄的身影时,甲胄缝隙间渗出的汗珠,竟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雕满饕餮纹的青铜香炉腾起袅袅桑烟,将众人的窃窃私语搅成一团混沌。

谁都清楚,这个刚及弱冠的赞普,别说亲历战场的腥风血雨,就连处理政务时,都还会在加盖玉玺的刹那,被烛火烫得指尖微颤。

可如今,这个连剑穗都系不利索的年轻人,却要扛起兵败大非川后,濒临崩溃的吐蕃王朝。

“赞普!”

随着一声惊雷般的暴喝,大相论莽罗踏着满地月光大步上前。

他肩头玄铁护肩与门框相撞,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那身浸透硝烟的黑色皮甲上,三十六枚青铜铆钉泛着冷冽的幽光,恰似悬在众人头顶的三十六把铡刀。

而他腰间那柄镶满绿松石的弯刀,七颗猫儿眼般的宝石正在阴影里诡异地流转,无声诉说着这位军事贵族曾经饮血千里的赫赫战功。

他微微躬身,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赤松德赞赞普战死长安城下,三万精锐全军覆没,连论恐热将军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我吐蕃元气大伤,当务之急是重整军备、收拢残兵,而非守着这空荡荡的王座,听任各部族自生自灭!”

牟尼赞普刚要开口,喉结却紧张得滚动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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