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阆中消息(2/2)

说到

二字时,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绘着朱雀门的舆图,仿佛要将那座城池提前攥入掌心。

案上的鎏金笔洗突然晃了晃,史向明才发现老安的手在抖。

不是害怕,是某种压抑的兴奋。

“凤翔离前线太近,让光禄寺卿率三千羽林护送。”

安倍山的指甲掐进舆图的褶皱里,“告诉长安府尹,把大明宫的蓬莱殿收拾出来,用最好的紫檀木做床榻,帐幔要用蜀锦。”

史向明躬身应诺,退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

回头看时,只见安倍山正盯着案上那枚杨玉环的玉簪出神。

地上的青瓷碎片里,还沾着半片干枯的花瓣。

三更梆子敲过,帅府的烛火渐渐稀疏。

安倍山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暖阁里,窗纸上映着他孑然的身影,像幅被墨浸透的剪影。

案头摊开的《孙子兵法》正停在 “火攻篇”,新添的批注墨迹被茶水晕染开来,像一朵墨色的残荷,在泛黄的宣纸上无声绽放。

夜风卷着西陲的寒意钻进来,吹动了帐角悬挂的狼牙铃,叮当声里混着远处军营的刁斗声。

他猛地攥住探子递来的密信,指节发白得几乎要将羊皮卷捏碎。

朱砂书写的 “阆中天宫院” 五个字刺得眼眶生疼,那字迹歪斜潦草,分明是探子在疾驰百里后,于马背颠簸间仓促写下。

窗外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把案头杨贵妃亲手绘制的《簪花仕女图》残卷掀起一角。

画中仕女簪着的牡丹,似在寒风中微微颤动,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回禀大人,玉环娘娘她,

探子喘着粗气,额角还沾着未化的雪水,她近日在长安暗中去了阆中,行踪诡秘,看样子与天宫院脱不了干系!

安倍山半阖的眼骤然睁开,袖中攥着的念珠在掌心硌出红痕。

他伸手将案上的灯芯挑暗三寸,火光在墙上映出扭曲的影子:此事不许再对第三人提起。三日后丑时,还是在此处复命。

见探子欲抱拳行礼,他又补充道:若沿途撞见生面孔,宁可绕路三十里,也别暴露行迹。

待木门吱呀轻响,檐角铜铃在风雪中发出细碎呜咽,安倍山才缓缓起身。

他垂首立在雕花铜镜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镜面凝结的霜花。

铜镜映出的面容眉眼舒展,虽鬓角已染微霜,却难掩眸中熠熠英气。

更叫人惊异的是,曾经臃肿如棉絮裹身的身形,如今竟化作利落挺拔的轮廓,活脱脱一个正当壮年的三十余岁汉子。

这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与半年前那形容枯槁、仿佛风中残烛的姿态相比,当真判若两人。

袁守城留下的三颗丹药早已吞入腹中九转回还了。

可那股游走在经脉间的温热仍未消散,像是有千万只蛊虫啃噬着岁月的痕迹。

这丹药...当时刚收下丹药不久杨玉环就来了。

安倍山对着虚空轻笑,指腹抚过下颌新生的胡茬,将鬓发仔细梳成束发样式。

檐角铜铃又响,这次混着更夫梆子声。

窗棂漏进的月光里,他望着自己映在墙上的剪影,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天宫院的星象秘术,终究还是卷进这潭浑水了。